第六章(1 / 2)

前天開會議,連國學院的周刊也幾乎印不成了;然而校長的意思,卻要添顧問,如理科主任之流,都是顧問,據說是所以聯絡感情的。我真不懂廈門的風俗,為什麼研究國學,就會傷理科主任之流的感情,而必用顧問的繩,將他絡住?聯絡感情法我沒有研究過;兼士(10)又已辭職,所以我決計也走了。現在去放假不過三星期,本來暫停也無妨,然而這裏對於教職員的薪水,有時是錙銖必較的,離開學校十來天也想扣,所以我不想來沾放假中的薪水的便宜,至今天止,扣足一月。昨天已經出題考試,作一結束了。閱卷當在下月,但是不取分文。看完就走,刊物請暫勿寄來,待我有了駐足之所,當即函告,那時再寄罷。

臨末,照例要說到天氣。所謂例者,我之例也;怕有批評家指為我要勒令天下青年都照我的例,所以特此聲明:並非如此。天氣,確已冷了。草也比先前黃得多;然而我那門前的秋葵似的黃花卻還在開著,山裏也還有石榴花。蒼蠅不見了,蚊子間或有之。

夜深了,再談罷。

魯迅。十二月三十一日。

再:睡了一覺醒來,聽到柝聲,已經是五更了。這是學校的新政,上月添設,更夫也不止一人。我聽著,才知道各人的打法是不同的,聲調最分明地可以區別的有兩種--托,托,托,托托!

托,托,托托!托。

打更的聲調也有派別,這是我先前所不知道的。並以奉告,當作一件新聞。

注釋:(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五日《語絲》周刊第一一四期。

(2)指《〈走到出版界〉的"戰略"》和《新的世故》,均收入《集外集拾遺補編》。

(3)"黃仲訓霸占公地"明末清初民族英雄鄭成功曾在鼓浪嶼日光岩建督操台,操練水師。一九二六年秋,黃仲訓在這裏建築瞰青別墅,因侵占公地,引起輿論反對。隨後黃登報聲明:所建別墅將供眾人遊覽,以瞻仰民族英雄鄭成功故壘,別墅因得繼續修建。黃仲訓,廈門人,清末秀才,越南華僑。

(4)這是對於高長虹的駁斥。在《1925北京出版界形勢指掌圖》內高長虹曾說:"魯迅是一個直覺力很好的人,但不能持論。如他對自己不主張批評,我不反對。但如因為自己不能批評,便根本反對批評,那便不應該了。"(5)卓治魏兆祺,字卓治,福建福州人。一九二六年九月從上海南洋大學轉學廈門大學。這裏他所說的話,可參看魯迅一九二七年一月五日給許廣平的信:"記得先前有幾個學生拿了《狂飆》來,力勸我回罵長虹。說道,你不是你自己的了,許多青年等著聽你的話!"(《兩地書·一○五》)(6)廈門大學革新的消息一九二六年六月和八月,上海《申報》和《時事新報》先後發表廈門大學"革新消息",介紹該校創辦人陳嘉庚增撥基金和經費,大規模地擴充學校,並增設國學研究院。如八月四日《時事新報》刊載《廈門大學最近之發展》一文說:"不數年間,廈大當可望為中國完善大學之一,除廣築校舍購備儀器圖書等外,該校長林文慶,目下最注意者,為延聘國內外名宿,使學生得良師之誘導......且以(已)聘定北大沈兼士、周樹人(魯迅)、顧頡剛以整理國學......果能如此致力進行,加以經費充裕,將來國學研究院定有相當成績,為吾國學術界別開生麵也。"同一期間,《申報》和《時事新報》還多次刊登廈門大學新聘教授周樹人等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