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風正好(1 / 1)

回廊處,那人身子隱在了花叢中,一晃一晃,破碎的影子印在地上,長長地,虛虛實實。那一襲黑影提著蕭清歌來時提著的蓮花燈,斜立在那一處院落裏。

寒風吹過,帶起飛雪於殘破花叢中,又複而濺到那人衣擺上,雪融了,那一襲黑色棉袍卻濕了個透頂。

橘紅色的光,印在來者的眼眸中,那廣袖下的手,潔白如玉。風複而吹動起來者衣擺上的玉佩,紫色的衣帶隨風起舞,他深吸了一口氣,臥在牆角。這樣的結果他難道在之前沒有一點兒預料嗎?有的,是有的。可心依然還是叫囂著痛。他拭去了眼角的一把辛酸淚。暗自裏對自己說:“活該。”

活該你賤,活該你身份特殊,活該你,愛誰不好,偏偏要愛上那人。

遠處是水月居的夜半歌聲,一波長過一波。幽怨攜哀。

“月透薄紗三更天,滿懷心事,西窗楊柳,樓杆望。”

花清嬈握著蓮花燈的手不由得顫了顫,連帶著那卑微藏在牆角的紫色身影都顫了三顫。風更冷,樹欲搖。

“往返重歸故裏出,世態炎涼,淒歌宛轉,豔無雙。”

湖麵殘荷不堪,可又怎能敵得過人心底那私密往事?是誰的小聲抽噎,驚了那一灘春水,蠢蠢欲動?不知,真是不知!縱是花清嬈聰明絕世,也從未料到,這世上竟有一人,用這樣的方式去愛“他”。這般深刻,這般,令人膽寒。

“葉過落花鋪雲裳,半透紅牆,私語未了,情斷腸。”

黑暗裏那人眉目看不清晰,卻隻落得枯葉相逢落花,淒涼九轉肝腸。那人鋪在地上的黑袍,宛如黑色的曼珠沙華,叫人移不開眼去。可想陪“他”一同去的人兒不知道,花清嬈啊,是禁忌之子,觸之即亡。你若想跟隨“他”,便必須把靈魂交給魔鬼。你若想要跟隨“他”,便必須前往阿鼻地獄,永受極致之苦。這樣啊,你還敢嗎?年輕人?

“霧鎖樓台愁鎖眉,裏門紅顏,看盡浮萍,花垂淚。”

那聲音加快了許多,琵琶聲裏的絲竹之音,清澈如斯。

“碧色青苔鑲階上,落盡寒苦,黃花初蕾,泉眼開。”

三更琵琶五更鍾,欲飲美酒戰鼓催。若是戰的血灑盡,馬革裹屍避燕山。阿落,你聽到了嗎?那綿長有力的一聲敲金柝,伴著寒風劍光,金甲銀霜而來。你的心,應該全在那水月居上呢。不然的話,你七年設計,又是,為了什麼?你欲擒故縱,擺了這彌天大局,設了這一場醉生夢死,又是,為了什麼?隻是我明明知道這樣不該,卻還是跳下你早已準備好的謊言裏,從此不要再出來。

“論語殘葉清風隨,道心虛穀,蘭香幽會,妃子淚。”

讓一切都回到七年前吧,那時我們正年少,一切都方好。花好月圓人和,一樣不缺。那時的陰謀還未出現雛形,你也不需如此費力。那時晴光正好,一切,皆是那樣圓滿。那是的我們純粹得像是淤泥裏的荷花,纖塵不染。不似現在這樣,淒苦森冷。也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的去說每一句話。

讓我們回到七年前吧,那是現如今所有悲劇的開始,黑暗的源泉。卻也同樣是光明的,結束。就像是一個回光返照的的孩子,滿心以為自己的病,終於好了,卻不料,下一刻,便是死亡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