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聽你的。”
餘然換好睡衣走出房間,突然站在了原地。她的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
林修風從衛生間裏出來,看到站在原地的餘然,說:“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餘然不好意思地說:“我突然忘了要幹什麼了。”
“你不是要去洗澡嗎?”
“可我洗過了啊。”
“哪有,別鬧,餘然。”
餘然用微笑掩藏住她內心的恐懼。她笑著說:“騙你的,跟你鬧著玩的。我去洗澡了。”
餘然躲進衛生間裏,打開淋浴器,讓水流的聲音淹沒她低聲的哭泣。她對死亡並不恐懼,讓她恐懼的是在死亡到來之前她會逐漸失去腦海中的一切。人越是絕望的時候思緒就越是清晰。她這次回來隻是想與林修風道別,趙玉墨的死讓她深知一場沒有告別的離別是多麼讓人痛徹心扉。她想給予林修風一些東西,不論是什麼,哪怕是她自己的身體。她隻是想讓他記住她,讓他不要抹去她和趙玉墨在他心裏的印記。她已了無遺憾,她已經去了她之前想去的所有的地方。幾天之後,她會回到她家人的身邊,在親情的陪伴下逐漸死去。
洗完澡,擦幹身體,穿上睡衣。打開門的一瞬間突然頭痛欲裂,四肢開始無力。她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她痛苦地喊叫著在客廳裏的林修風。林修風跑過去,看到一臉痛苦和猙獰的餘然,聲音顫抖地問:“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餘然用細微的聲音說:“藥.....在我的包裏有藥……”
林修風將餘然抱起跑回臥室,他從背包裏找出一個白色的瓶藥,可是藥瓶上沒有任何的字跡,他急忙問:“是不是這個?”
餘然看了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痛苦地說:“給我,我自己來。”
餘然從藥瓶中倒出了五片藥,就著溫水咽了下去。
她躺在床上,對林修風說:“可否像上次那樣陪我入睡,我們好久沒有見麵。”
林修風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安靜地躺在餘然的旁邊。
餘然關上燈,他們被黑暗覆蓋。
那一晚,他們睡在了一起。
餘然安靜地躺在林修風的懷裏。她慢慢地拉開林修風的手臂,將他的手臂放在脖子下麵。她借著窗外淡淡的月光,凝視著這個深愛著她的男人的容顏。黑暗中,她的手指劃過他的額頭、眉毛、眼睛、鼻子、臉頰、嘴唇,她害怕遺忘,因而試圖用自己的手和眼睛用力地記住他。
林修風沒有說話。他內心的溫暖開始慢慢地滋長。他多麼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此刻。
……
當清晨的陽光灑進房間的時候,林修風醒了。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在他懷裏熟睡的女人,有些許幸福,也有些許心酸。
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餘然睜開了眼睛。
林修風說:“對不起,把你弄醒了。”
餘然笑著說:“沒關係。”
“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我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香甜。”
“如果你信任我,我每晚都可以抱著你睡。”
“嗬嗬,好啊。”
“餘然。”
“啊?”
“我隻想在每天早晨醒來時能握住你的手,餘然,我確定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修風,我想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依然沒有原諒我,我知道,你找我隻是想要看到過去的影子,你隻是想從那些影子裏看到趙玉墨,可我不介意,餘然,我真的不介意。”
“修風,我累了,不要再說了。”
餘然將臉埋進林修風的懷裏。
林修風沒有說話,他隻是摟著餘然,緊緊地摟著。
……
第二天的早上,餘然對林修風說:“我想我會麻煩你一段時間。”
林修風說:“沒關係,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來照顧你。”
他們彼此之間維持著這種特殊的關係,他愛她可她已經不再他。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模糊的。他正在將自己投入到這虛幻的愛情裏,而她卻逐漸迷失在正在消失的記憶裏。
林修風逐漸有了家的感覺。雖然餘然在這個家中的定位不甚清晰,但這個屋子裏的的確確真真切切正在逐漸滲透著她的氣息與溫度。每當他從外麵推門而入,撲麵而來的就是她的味道。一聞到這股味道他就知道自己回家了。他知道,家裏的那個女人正等著他回來。就像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