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通過考察自然界物質的運動變化而提出的“道”概念,必然要落實到人生哲理和政治行為上去。由宇宙論伸展到人生論,再由人生論伸展到政治論。老子認為宇宙是逐漸生成的東西,那麼它現在的地質的、地理的、氣候的狀況,也一定是某種逐漸生成的東西。人也是由物質分化產生的,也是自然物的一部分。和萬物一樣,也從屬於“道”的法則。“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同上,第25章)人既然是自然物的一部分,人也應該遵循自然客觀規律行事,遵道而行,就能獲得無窮的力量。背道而行,必遭凶災。
由於老子的“天人合一論”以天道推動人道,天人不二。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歸根其靜,靜曰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妄作凶。老子哲學的中心思想是強調按自然客觀規律行事的重要性。所以說,“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歿身不殆”(同上,第16章)。循道而行,就能終身不出毛病。老子主張,探索天道的人就應該與天道合為一體,探索物質本性的就應該與物質的本性合為一體;“從事於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同上,第23章)。老子把自然界的客觀規律伸展到人類社會裏去,伸展到政治領域裏去,這就否定了人類社會矛盾的特殊性,這是老子哲學思想的時代和階級局限所致。但是,對於老子以天道推論人道的認識論和方法論,應該放在當時的社會曆史條件下客觀地具體分析。
1.天道無私
“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同上,第2章)。天之道生養了萬物而不占為己有,施為萬物而不圖報,事業完成了而不誇耀,所以永遠不會失去。正因為天道無私,它不是為了自己而生存,所以它能夠長久生存。“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不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同上,第7章)。老子對天之道的認識是唯物主義的,揭示了“不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的對立轉化的辯證思想。“功成身退,天之道也”(同上,第9章),人之道,“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同上,第9章)。他所讚譽的古代社會的領袖“功成事遂,百姓皆曰,我自然”(同上,第17章)是不乏其人的。漢初的張良和唐朝的李泌都是功成身退,口不言功的楷模,對當時和現實社會的發展也是有積極意義的。
2.天道無欲
“衣被萬物,而弗為主,則恒無欲也……萬物歸焉,而弗知主,則恒無名也”(同上,第34章)。老子考察人類社會的曆史變遷揭示了從夏朝開始由禪讓製變成世襲製,私欲逐漸膨脹,建立了種族奴隸製王國以後,天下就不安寧了。他認為,“罪莫在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也。咎莫大於欲得”(同上,第46章)。老子開始觸到了社會禍亂的實質根源“私有製”。但他不曾認識到,矛盾運動是推動人類社會的動力,沒有找到揭露矛盾積極鬥爭,解決私有製社會的救世之策,而是以消極軟弱的態度得出“知足之足,恒足矣”(同上,第46章)和“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同上,第37章)的結論,提出“恒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同上,第3章),讓人們沒有私欲,使那些貪得無厭的人就不能為世作亂了。並由此推導出:“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虛其心,實其腹,弱其誌,強其骨”(同上,第3章)的救世之策。進而提出:“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複孝慈;絕巧去利,盜賊無有”(同上,第19章)的見解,最後主張“少私寡欲,絕學無憂”(同上。第19章)的愚民政策。他滑向了片麵地認為人們若能減少私心,降低嗜欲,滅絕了學術,天下就恢複太平了的唯心主義思想。
3.天道無為
“道恒無為,而無不為”(同上,第37章),“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同上,第32章),這是自然規律。天之道看起來經常沒有什麼作為,卻又沒有什麼它不能作為的。老子認為,人之道也應該遵循自然客觀規律行事,不要妄為。“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同上,第57章)老子把自然界的發展變化的規律伸展到人類社會,貶低了人的主觀能動因素,除了他認識論和方法論的根源以外,其社會思想根源反映了農業小生產者的政治要求和思想願望。老子的“無為”學說,既能為頭腦比較清醒的封建社會統治者所接受,有利於封建社會的統治,也有利於實現農業小生產者的思想願望,起到了緩解階級矛盾的調和作用。曆史上的漢唐盛世由於遵崇道家“無為而治”的方略,實行宰相製,君主處於虛位化的“無為”狀態,沒有具體的行政職責,宰相日理萬機,處於“有為”的狀態,禦史監督宰相不能做壞事,君主就可以“無為無所不為”,出現了國泰民安的盛世景象,人民也得以修養生息的機會。韓非子以法解老,把老子“無為而治”學說看作是用術的總原則。君主掌握主要的權柄,事情分散在四方的臣僚身上,君主隻要虛靜的對待他們,臣僚們就會各自表現自己的才能。君主就可以敞開大門,接受他們的政見和政績。韓非子認為老子的“無為而治”是集結眾人的才智,收繳總成果的策略,“無為”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窺測臣子的實情,可謂是“道”中有“術”,“術”中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