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誤入虎穴（2）
當天，一對老公婆，帶著七名青年男女，入住聖武城。全城在通緝沈、江二人，懸賞捉拿，一無所獲。九人就住在距龍虎堂不遠的佳緣客棧，日常花費全由宇文兄妹包辦。連續待了三天，風平浪靜。離大會召開尚有兩日，江湖各門派的代表大都齊聚城內，佳緣客棧自然也進出一些武林中人。一見麵，認識的不認識的，彼此問候兩句。燙壺酒，沏杯茶，下下棋，聊聊天，聽聽曲兒，盤膝打坐……無怪乎那些閑逸之事。偶爾也有出入秦樓楚館的風流人物，無所顧忌，放蕩不羈。且說佳緣客棧附近有一去處，名曰醉鄉閣。閣中一女子，名曰賽好好，琴棋書畫，淺唱低吟，無所不通，堪稱色藝雙絕。許多文人墨客、江湖豪傑慕名前來，但求見上一麵，皆被拒之門外。人們紛紛傳言，她背後有大人物撐腰。至於這個大人物是誰，就沒太多的人去深究了，反正不是寡廉鮮恥的皇帝老兒。沈雲風聽到傳言，霎時來了興致。他向來對新鮮事物頗感興趣，又有尋根究底的一貫作風，遂決定登閣造訪，一探究竟。
十一月十三日晚，飯後不久，沈雲風在房內卸掉裝，恢複原貌，在鏡前一照，潘安再世，黯然失色。正在怡然自得之時，鶯兒進來送茶，見狀驚問：“公子，你怎麼把裝卸掉了？”“裝扮了幾天，快悶死啦！”他對曰，“趁著夜色，我出門辦點事。”“要不要鶯兒陪你前往？”“不用。那種地方，女兒家不適宜前去。”“公子莫非要去醉香閣？”鶯兒忙問。“噓…，小點聲，別讓她們聽見。”他低聲道，“我到那兒看能否探聽出一些有關大會的詳細內幕。”“那讓江大哥陪你去。萬一有事，也好有個幫手。”鶯兒曰，“我這就去叫他。”沈雲風急忙上前勸止：“江兄還得留下來保護你們，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公子喝完茶再走吧？剛用過飯，免得口渴。”“不必了。我暫時還不渴。”“那公子早去早回。”“唉！記住，別告訴她們。我走了。”話音落地，他轉身急去，鶯兒替他關好門窗，出了房間。醉香閣霓燈閃耀，光彩繽紛。各色人流，絡繹不絕。大凡有錢，皆可出入。沈雲風身上銀兩雖不多，進去倒不成問題。老鴇見他俊朗不凡，衣著光鮮，即刻近前，熱情招呼。小紅、小翠、萍菊……一大群女子被召喊過來，在她們爭相作陪之際，沈雲風對老鴇說：“聽聞這裏有位賽好好姑娘，我想見她一麵，可否行個方便？”“哎呀，公子。這事老身說了不算。還得看姑娘家的意思。”沈雲風連忙遞上幾張票子，微笑道：“那就勞煩嬤嬤代為通傳一聲，說有一個名叫沈雲的人但求一見。”“好好好！老身這就去知會一聲。”老鴇滿臉堆笑地揣起銀票，匆忙奔上樓。他身邊仍圍著三四名塗脂抹粉的妖嬈女子，噓寒問暖，撩撥逗引。沈雲風付之一笑：“幾位都是好姑娘，但不適合我。請各自自重。”她們聽了，隻好走開。樓上一間雅閣，珠簾繡帳內，一名女子正坐在裏麵彈琴，弦律凝重，低沉而憂傷，淒清而悲愴，折射出主人公孤寂哀怨而又無法解脫的艱難處境。房門“咚咚”響了兩聲，丫鬟得知是老鴇，前去開門。“姑娘，外麵有人要見你。你看…？”“不是說了嗎？什麼人我都不見。打發走！”彈琴女子冷冰冰應道。“他說他叫沈雲，隻求見姑娘一麵，縱死也無憾。”琴弦驟然繃斷。“沈雲？沈雲？沈雲風。他長什麼樣？”她尋思片刻，趕忙問，情緒異常激動。“麵容俊秀，中等朝上身材，頗有俠士風度。”老鴇繪聲繪色的形容道，“嗓音陰柔纏綿，清純雅潔，聽著極其舒適。總之，一見了就使人想親近的那種年輕男子。”“是他！是他！”帳中女子連聲道，“快，快叫他上來，我要見他！”“唉！老身馬上就去。”老鴇眉開眼笑的樣子，欣然而退。“公子，恭喜！姑娘答應要見你。”老鴇麵帶笑容，曰，“自從進來，她還是頭一次接見客人呢！”“這麼說，我挺榮幸的？”“那是當然。老身一看公子的麵相，就知道公子是有福之人。一來便開了先河。快上去吧，姑娘等著呢。”“哎，好！”他驚喜萬分，原以為很難，沒想到竟如此走運，看來傳言失實。在老鴇的帶引下，他快步登樓，轉眼間來到賽好好的專房門口。“公子進去吧，老身告退。”老鴇為他推開門，轉身離去。沈雲風進房的一刹那，聞到縷縷似曾相識的香氣。“你們下去吧。”帳中女子換好衣服，吩咐一聲。“是。”兩名丫鬟應聲而退，離開房間。門也被帶上。他突然覺得女子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可又不敢斷定，遂言道：“在下沈雲，承蒙好好姑娘開恩，能一睹芳容，實乃三生有幸。特在此拜謝。”“我曾囑咐你別再折返聖武城，你為何還要回來送死？”女子站在帳中背對著他。“姑娘，我們認識嗎？”他驚疑道，“我隻覺得你的聲音有點耳熟，可在我的印象裏你我素未謀麵。”“你對我印象不深，我卻對你刻骨銘心。在夢裏你我曾有過身體上的接觸。雲風，你忘了嗎？”說著，她信手撩開珠簾，款步走出繡帳，漸至對方麵前，含淚問：“現在你有印象了嗎？”“你是…你是歐陽瑾？”他詫然大驚，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你終於想起來了。可惜，歐陽瑾已死，我現在的名字是賽好好。”她苦笑道。“不！不可能。”他一頭霧水，急忙握住她的手，疑問曰，“歐陽姑娘，快告訴我，這究竟怎麼回事？”她淚眼朦朧的望著他，一下子撲進對方懷裏，放聲痛哭。沈雲風欲將其推開，可見她這個樣子又於心不忍，焦灼的問：“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何事？說出來，我才能幫你。”她泣不成聲：“你幫不了我，任何人都幫不了我。這是我的命啊。”“你不說，我怎麼幫你？”他心急如焚，一再追問。賽好好緩緩離開他的身子，揩拭著臉上的淚水，哽咽道：“你坐下，我慢慢說與你聽。”沈雲風就近坐在桌旁。她沏了一杯茶遞給他，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放置桌上，隨之落坐，娓娓講道：“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堂堂一個龍虎堂地大小姐怎會淪落到煙花之地？事實上，就連我自己也難以置信。這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那晚，我私下將你放走以後，父親勃然大怒，聲言要立即把我送進宮。我抵死不從，欲懸梁自盡，卻被他們救下。眼見於此，父親勉強同意等武林大會之後，再送我入宮，暫時將我安排在醉香閣，以防再生變故。他放下話說…說…”“他說什麼？”沈雲風急切追問。賽好好聲淚俱下，接連抽噎：“他說，大會之後，我若還不肯入宮，就把我永遠留在醉香閣，使我和這裏的其他姑娘一樣接客，徹底淪落風塵。”言罷，她伏在桌上號咷大哭。“不如！不如！”沈雲風拍案而起，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把杯子往地上猛地一扔，怒火中燒，憤憤罵道，“天下竟有此等逼親生女兒為娼的畜生！天理不容！我這就找他去。”賽好好急忙抱住他，阻止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上次已經吃了大虧。萬萬不能因為我而再去自投羅網。”他冷靜下來，考慮到還有使命在身，遂道：“那我帶你走。有這種父親，不如沒有。”“雲風，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欲哭無淚地望著他，幽咽說，“你我萍水相逢，隻在夢中有過短暫相處而已？”沈雲風微微一笑：“歐陽瑾因為一場夢，救我脫困；而今歐陽瑾已成賽好好，投桃報李，我當然也要助你脫離苦海。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置若罔聞。”“可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她低聲嗚咽道。“值不值得老天說了算。”他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別說了，我帶你走。”“走？往哪裏走？”門瞬間被踢開了，露出一副奸邪的麵孔。“歐陽坤！”沈雲風一見到對方，怒不可遏，“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裏推，你還有沒有人性？”“我哪敢呀？疼她還來不及呢！”歐陽坤幹笑道，“沈雲風，你今天自投羅網，插翅也難飛了！”“識相的，放你妹妹走。否則，我立刻讓你血濺於此！”“不是我不肯放，是有人不肯放。”“誰？”“我！”歐陽鵬徐步走進房，冷然一應。“歐陽鵬！來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居然對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等不如之事！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沈雲風恨得咬牙切齒。“老夫對女兒一向寵愛有加，視為掌上明珠。你怎能汙蔑我呢？是吧，瑾兒？”“歐陽姑娘，不用怕。有我在，他們奈何不了你。”沈雲風將她攬在身後。“瑾兒，還不快過來！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嗎？”歐陽鵬厲聲命令。歐陽瑾繞開沈雲風，低垂著頭慢慢走到歐陽父子身旁。“約定？”沈雲風驟然大驚，頓時憬悟，“歐陽瑾，原來你和他們串通一氣，設計害我？”“哈哈…”歐陽鵬狂笑幾聲，“你總算回過神來了。”歐陽坤也跟著放聲大笑，得意之極。“雲風，你放心。我爹不會加害你的，他隻是利用你來引江小樓。”她急忙解釋，“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