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故事七:上天自有安排(七)(2 / 2)

不好受唄。於在江深惡痛絕地說:我看這種本來挺簡單的遊戲,讓咱們給玩大了。你知道那次下地下室裏拿東西,好玄沒把我嚇死。

幸虧公安局沒把咱的事往賭錢上靠,要是賭錢的時候讓人逮個正著,那還不挨個進班房?老胡歎了口氣:我還真挺懷念吳是非的,就這小子有錢,現在沒人給咱捐款嘍。

於在江又去看望關望。關望對他女兒的關心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他問於希的身體怎麼樣了?還問情緒是不是好?還問最近吃什麼藥沒?還問交沒交男朋友之類的。問得於在江心裏直發毛。

他想把話題轉到吳是非身上去,卻一直沒找到話茬子,所以就隻好陪關望聊他的女兒,直到後來關望去接了個電話,他才暗自地抹了抹頭上的冷汗。

等關望放下電話回來,他已經準備走了。這時關望卻突然向他提起了吳是非:是非死得挺冤枉啊。要不是那天大家逼他,哪能出那種事呢?

於在江靜靜地聽著,他大睜雙眼,非常認真地盯著關望那忽明忽暗的瞳孔,那裏麵好象有種深不可測的東西。他明明知道那眼睛是看不見他的,可他還是不敢正視那眼睛,隻能把頭轉向屋子的其它角落。有那麼一會,他突然對盲人的生活有了種奇異的幻想。他看到在地板上放著一部音響,是由三件套組成的,他叫不出名字來,看上去樣子還不錯。他又看到桌子上有一部話機,還有一個分機掛在床頭。床上有一架半導體收音機,電線靠著牆壁,收音機的屏麵上還有一個可以報時的電子鍾。床對麵是一台搖控電視機,尺寸不大,後麵連著一條平行線,那是閉路天線,他可以把四十多個電視訊號接收進來。於在江的想象力忽然停在某個地方,他讓自己的呼吸停滯了一會,然後他得到了答案:盲人的生活是離不開聲音的。盲人的生活裏不能缺少想象。盲人的生活全靠他的耳朵和他的思想。

聽關注說吳是非那個恐高症早就沒了,他後來學醫去了北京,那方麵的恐懼已經不明顯了,也可以說是沒了。其實一個人處在那樣高的地方,頭腦和意誌都會眩暈失控的,要是他當時集中注意力,別胡思亂想別的什麼,可能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站在那麼高的地方,他能想什麼呢?不行,我還要想一想這件事。關望的眼睛裏一閃一閃的,那是從思想深處迸發出來的智慧麼?他好象對吳是非的死亡充滿了與眾不同的期待。

他們還來玩撲克嗎?於在江問。

來呀,公安局也沒不讓玩撲克,反正別贏錢別搞惡作劇就成。你可挺長時間不來玩了,是不是被吳是非的事嚇著了?關望說。

於在江說:不就是玩玩撲克麼,我過兩天就來。怎麼沒見到你弟弟?

誰知道他在瞎忙什麼?聽說準備跟朋友開個公司,可能是經營藥品和醫用器械什麼的,一周也不來一次。關望的手在床上無意間碰到了收音機,他一按電扭,收音機開始報時: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三十二分。他立刻打開聲音,嘴裏還抱歉地說:到小說聯播了,是新版的《笑傲江湖》,我正聽著起勁呢。

那您聽著,我回去了。於在江直起身子,把躬了半天的腰再度挺了挺,他覺得關望其實並不比他高大,也不比他強壯。他在路過走廊時,順便觀察了一下房子的整體格局,內心就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第二天,他背著女兒上了趟街,然後背著女兒把一個東西放進自己床鋪下麵的衣箱裏,放得小心翼翼,放得不動聲色。

那是一隻玩具狗,隻要裝上電池,隻要設定好時間,隻要你輕輕一碰,它就會發出比真狗還形象還憤怒的吼叫聲。它還有一身金黃色的絨毛,一對扭來甩去的大耳朵,和一對藍汪汪的大眼睛。可惜有些人是看不到這些的,比如盲人。於在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