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海陵的新縣令走馬上任,在當地大戶寧氏和各方賢達的鄭重舉薦下,新縣令聘請趙破陣為海陵土團馬步教頭,鑒於土團將士絕大部分都來自鹽幫,鹽幫副幫主王雄誕做了左校,魏老刀的心腹蘇疤臉做了土團右校,實握兵權。
前海陵縣令楊賀因為虐民被殺,朝廷剝奪其官爵,籍沒其家眷,那晚放火劫掠的幾個暴民逃之夭夭,官府發下海捕文書,至於能不能抓得住就不知道了。
李默現在也算是半個公家的人了,鑒於地方匪盜日眾,土團逐漸轉變成吃皇糧、給官家賣命的常備軍,原來那些“忙時在鄉務農,閑時聚眾訓練,警備鄉裏,防禦盜賊”的舊規矩早已不適用了。
作為常備軍,每個土兵都可以領到一份口糧和四季衣裳,可以住在兵營。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但實際上土兵能領到的口糧很少,而且時常拖欠,四季衣裳也是奢望,能領一塊布自己做就算不錯了了,當然兵營是可以免費住的,前提是不能下雨,一下雨就不得了,起初是外麵下的大,裏麵下的小,下著下著就變成屋裏麵下的比外麵還大,地上水流成河不說,還得時刻關注屋頂,因為說不準它就塌下來了。
所以李默依然住在軍料城,隻是每天不再出街練攤,他接受了一項新任務,軍訓。
不是訓練新兵,而是被人家當新兵訓練。
趙破陣這個馬步教頭不是白當的,屍位素餐的事人家不幹,人家是把麾下的土兵當成禁軍驍果在練,強度極大的訓練嚇跑了一批有一批人,鹽幫兄弟最先當了逃兵,不是吃不得苦,而是覺得趙破陣小題大做,沒事搞事,他們瞧不上,所以就找個借口跑了。接著跑的是一些臨時招募的意誌薄弱的街頭混混們,他們是真的吃不了苦,本來以為扛槍當兵能混個飯飽,結果飯沒吃飽,還要天天被人折騰,這日子怎麼過,趕緊溜吧。
土團開訓十天後,就隻剩下李默、小七、二胖等十幾個人了。
“右手揮刀,手盾格擋,屈膝,擰腰,劈,繃腿,刺。”
“右手揮刀,手盾格擋,屈膝,擰腰,劈,繃腿,刺。”
“右手揮刀,手盾格擋,屈膝,擰腰,劈,繃腿,刺。”
……
一個上午都在重複這個動作,所謂拳打百遍,其義自現,一些重要的動作就得反複練習,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
用趙破陣的話說李默已經是老胳膊老腿,耍花架子已經不可能了,隻能學一些形似樸拙,卻十分管用的劈刺技術。
他同時告誡李默等人,軍隊打仗貴在實用,猝然對敵,三招兩式間生死立判,來不得半點猶豫,心要狠,手要快,動作幹淨利索,絕不能拖泥帶水。
所以為了能多活幾陣,還是老老實實的下苦功吧。先把身體練硬,把手練硬,把心練硬。然後再說其他的。
“總算完了。唉喲媽呀,累死爹了。”
小七和二胖練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現在算是好多了,擱在一個月前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定是腰酸背痛,渾身哪哪都不舒服,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想想都害怕。
這一個月是怎麼熬過來,他們已經忘了,但肯定十分難熬。
薑鳶帶了兩個十一二歲的白淨女孩過來給他們送飯,土兵可以領口糧,但飯得自己做,而且一天隻能吃兩頓,這些日子訓練的實在太辛苦,所以每天中午薑鳶都會給他們加個餐。
自打楊賀被殺,官府跟鹽幫的混戰也告一段落,海陵百姓的日子好過多了,現在即便是普通人家也能一日兩餐顧個溫飽,若再做點小生意,小日子就更有滋味了。
“右手揮刀,手盾格擋,屈膝,擰腰,劈,繃腿,刺。”
聽了一個月,薑鳶都學會了,猛然喊出來,嚇得小七和二胖一個激靈跳起來,抓刀就舞。
趙破陣有午休的習慣,這個時候正在自己的值房裏坐著喝茶,他這一走,聘的兩個教頭也開小差溜了,一個去營外小酒館喝酒,一個溜回宿舍睡覺。
教頭這一走,被折磨的精疲力竭的土兵們哪還有心思去訓練?
十幾個人陸續散了,小七和二胖跟著薑鳶到樹底下吃飯、喝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