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各地多在積極籌建田園城市,綠十字也參與了此項建設。田園方城在綠十字的設想中,不僅是有城有田,有山有水,有市民有農民,關鍵是一種生活和生產方式。生活是指道義、誠信和忠孝,這是中國文化的核心。沒有這樣的文化之根,田園與5000年的文明就很難對接。生產方式是說尊重自然,敬天敬地。中國農業自古就是有機的生產方式。有了生活與生產才誕生了華夏文明。今天的田園城市建設一般隻注重形式和表麵的美化。更多的是不合實際的設想。田園方城也隻是設想,隻是探索,最終能否實現,能否落地,還要經過一個漫長又艱難的論證與實踐。
綠十字在對農村進行調研時,不但要對農村的經濟、農民的生活進行調研,同時還非常重視新農村建設中的規劃調研,關注農民的思想和行為,關注本土文化與生態環境,關注政府的最新政策,關注做事的人。規劃分為三個層麵,一是人文精神,這是規劃中的最高境界,在“五山模式”中的五山茶壇祭祀,就是屬於這方麵的人文精神規劃。二是生態平,這個工作屬於多邊緣跨領域跨學科,又需要資源整合,但政府又很難做整合部門資源,這個模式我們在宜昌枝江市問安鎮做得有點成效。三是建築藝術,建築隻是工程,是理科,是理性的。藝術是創作,是文科,是感性的。這些工作我們在宜城板橋店鎮王台、五山、問安、山東費縣方城等都有實踐。目前我們的城市與鄉村規劃基本處在工程加理性階段,與藝術還很遙遠。綠十字成立了“鄉村規劃設計工作室”就是想在規劃方麵做一些探索。
比如說,田園方城中的公共空間,這是城市活力和穩定的重要元素。公共空間的存在是為誰服務?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這些在田園方城中又如何設定?
未來田園方城中的人群分為三種人,農民、市民、富有人。比例農民占45%,市民占35%,富有人占20%。在這樣一個比例中,田園方城與傳統城市公共空間有本質的不同。現在城市基本沒有農民,城市中工人和服務業、弱勢群體占60%,富有人占25%、而貧困人群約15%。富有人的公共空間是會所、俱樂部、高爾夫球場、歌劇院;工人、服務業、弱勢群體基本到公共廣場活動,弱勢群體大多在打麻將、喝酒。正因為每個層次的收入、文化、活動範圍的不同,那麼在田園方城規劃設計中,我們就要根據農民、市民、富有人不同比例和人群成因來考慮公共空間。
所以綠十字做的大多數工作就是從社會學的角度來關注人與自然的關係,調研人的思維方法和現階段的現實問題。一句話,我們的調研不是找問題,我們是找問題中的希望。
周俊獻與方城設想
2010年3月14日,我與綠十字方洪軍從北京趕到山東臨沂市費縣方城鎮,與方城鎮周俊獻書記見麵很親切。在見過的縣委、鎮委書記辦公室中,我最喜歡周俊獻的辦公室,感覺像我的辦公室。
周書記的辦公室不大,有16平方米,一張辦公桌,一排書櫥,一個練書法的桌子,兩盆長得茂盛的君子蘭。桌上角掛一盆吊蘭。在辦公室正麵掛的全是規劃設計圖,牆上是綠十字設計的20幾種房型。因為是掃描的,已經全退色了。書櫥上貼著我最喜歡的一幅圖《偉大的中軸線——北京》,我在北京的房間也貼著這張圖。臨南靠窗是接待客人的沙發,沙發樣子看上去雖然很傳統,但並不老氣,而且很整潔,茶幾上放著水果,是本地的果品:花生、核桃、蘋果……
這是一個有文化品位的辦公室。
2010年年初,周書記在大雪紛飛的日子,頂著雪到北京與我討論山東方城鎮田園方城,研究顏真卿故裏——諸滿村的城鄉統籌規劃。大約10點多鍾他們才到北京,而且已近大年三十了,我很不放心。我們不僅是合作的夥伴,而且在這些年的交往中,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第二天他們返回,我電話問他是否到家,他說他剛到,我才把這一顆不安的心擱下。
2010年綠十字計劃已不再接受任何項目了。今年隻批準了河南開封的“河南模式”,所以方城之行隻是我與周的朋友關係,來協助或是幫助他工作而已。
在方城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常說的一句口頭禪:“沒(木)了”,就是沒有的意思,用山東話一說就很有味道。這些日子到江蘇鹽城考察,那裏人說“不”是“Bian”;四川人的“是”發音“搜”,說話時不停地說:“搜搜搜搜”;襄樊人“算球了”意思是“算了”。這些地方的特色方言,給我的印象很深,我必須學會幾句,這對我以後與村民交流很管用。
到了辦公室,周書記首先說道:前幾天,縣長與政協、人大的領導到方城鎮聽彙報,對現在的田園方城規劃給予指導。並要求一是原臨街的維穩中心大樓,調到新辦公樓住址;二是魯公苑調到南麵臨水邊。領導批示一定要把方城建設成“看顏真卿文化,必來方城”的願景。所以現在南北貫通大街就要建設成一個有顏真卿文化的大街。我很同意縣委領導的指示,領導有眼力啊。
田園定位 方城立項
我一直盯著方城田園城市的概念,這個理想已經很多年了。從1999年碓臼石村開始,到北京興壽鎮一路下來,總是坎坎坷坷,要麼是政府隻說概念,要麼是地方環境不好,要麼就是根本不理解田園城市,六七年下來,田園城市還是空想。
這次來山東方城,就是有一個希望,方城鎮有可能建田園城市。方城的缺點就是太小,這裏基本就是一個大行政村。
田園城市是由城市人推出的概念,是針對城市的問題,按照城市人的夢想設計和建設的。城市目前麵臨的問題:交通堵塞,法律與道德不能對稱,食品不安全,人與人關係冷漠,人與自然遠離。這些問題農村基本沒有。可是農民的問題是受教育少,收入低,經濟落後,他們的夢想是到城市去。那麼,實現城市與鄉村的對接就可以滿足各自的需求,這個需求對接的地方就是城市與鄉村之間的緩衝帶,這個地方我們稱為“田園城市”。
田園城市是城市有農業用地,鄉村有城市建設用地的交彙地帶。它不僅有城鄉兩種文明的交融,而且工業文明與農耕文明間相互依存,更是法製與道德自治同行,又是當代文化與傳統文化的互補。田園城市的關鍵是讓當代人在反思今天不可持續的生活和生產的模式時,把以人為本轉移到以自然為本,把今天的奢華生活調整為簡約的生活。我們一邊在協助做規劃,一邊與周書記和鎮黨委宣傳委員邱鳳香交流,一麵在尋找方城田園城市的感覺。田園方城不在乎大小,而是要有理念與運行的方法,尋找突破口是關鍵。
一個項目的立意,有時很清晰,有時又很模糊。如“5·12”災區重建就比較簡單,建新房、保穩定就是目標與定位。“穆罕默德·王台”是以緩和民族矛盾和產業調整為主體,將《古蘭經》融入到王台三組“村規民約”為突破口。五山模式以茶為文化,以茶為產業,做常態下的新農村,突破口是垃圾分類。
方城的突破口,幾年時間內一直在徘徊。去年我們在成都考察彭州小魚洞城鄉一體化時,方城鎮周書記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覺得我們在枝江市為農民做的培訓非常好。他看了農民寫的培訓感想後,提出方城目前最適合做田園城市。又過數日,他發短信給我:“我決定做方城田園城市。”
這之後,方城田園城市一直在我腦海中反思,方城能做嗎?今天在城市裏做田園城市是很難有空間的,那麼從大的鄉鎮入手可以嗎?方城鎮有近5萬人,省級中心鎮,是一個以農業為主體的又是一個新起步的城鎮。我在想,這對方城可能是一次機會,關鍵是市縣在政策上能配合嗎?方城本身還不是城,是鄉,可以嗎?市縣領導的觀念能跟上嗎?
在第三次來方城之前,我與方工說方城可能做不了,如果做方城,“中國海南火山遺址旅遊公園”就做不成了。方工說,那個項目太大了,我們可能做不了。我同意。
飯前,我們一起到街上轉轉,看看未來這個城市的田園概念怎麼調整。這時候看到一間配電房,我停下說這個房子倒真漂亮。房子下麵是石頭砌的,牆縫是用水泥勾的線條,牆麵是水泥毛麵與光麵結合,山牆清水牆隨房簷走,方工說以前3級工拌泥,3級半工人隻能砌內牆,4級工人砌外牆,5級柱頭,6級標線,7級看圖……
周書記說現在的房子太難看了。
政策對接 諸滿再起
15日下午,周書記說諸滿村準備利用村莊改造、土地整理、城鄉統籌三項政策,重建一個諸滿村。他們準備在村裏建40棟居民樓,一部分平房。這個村有5000多人,占地1300多畝,衛星測繪是1400多畝地,基本上戶均建設用地一畝多。村裏翻建和新建房屋的很多,舊房占地多,占地不住人的空房也多,分戶拆戶也多,這些問題已經到了不能不解決的時候。
這個村要在村裏建40棟樓房我覺得不妥,周書記建議到鎮上建樓。方城鎮駐地現在居住人口不到2萬人,方城要發展成為中心鎮,還需要集聚人口,增加樓房社區,實現集中居住,擴大消費,可是諸滿村幹部不願意更不理解,他們認為村民根本不會到鎮上住。
周書記建議到村裏看看,於是我們就一起直奔諸滿村,再次實地調研。村黨總支書記劉京誌和另三個支部書記在村裏,他們都認識我。我們大致看了一下村內環境。轉了一圈就來到一個支部書記家。這位村幹部有60歲了,是村裏的老幹部。這裏大多數人家的房子基本一致,很像解放軍排隊,每家都有一個小院,正房三間,兩邊是廂房,院裏還種了一些菜和葡萄。
說話間,村書記把諸滿村的規劃圖拿來給我看。我仔細看了一下,沒有說話。一般情況下我不會批評別人的規劃,因為我深知市縣二級規劃院的難處與困惑。我也不喜歡走到哪裏都不停地批評和指責,這給別人和自己的感覺都不好。因為別人如果看到我們的規劃同樣也是可以找出不少問題,所以與地方規劃部門關係為善就是與自己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