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過門的一個月以後,普六茹忠接到聖旨,帶兵出征鎮守蒲飯。他這一走,家裏剩下的便都是婦孺老幼,唯一能與呂夫人地位相當的便是嫡長子普六茹堅了。
自從我在書庫中遇見小二以後,再也不用費心費力地跑去搜集情報,晚上睡覺的時候便和海格(海格利斯的簡稱,叫著方便)換了地方——他住書房,我睡臥室。這樣應該不算是欺負人吧,當初我不是也睡了好久的書房嗎!
“這麼早就要出去?”清晨起床迷迷糊糊打開房門,海格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去上班了。我還不太清楚北周的官吏製度,這“常侍”、“將軍”、“三司”都是幹什麼的我一點都不知道,每天傻傻的坐在家裏無所事事,後來幹脆叫上所有弟弟妹妹一起跳房子扔沙袋踢毽子,反正大家都還是孩子,玩玩鬧鬧倒也樂趣無窮。
“嗯。”海格伸手取下掛在牆上的寶劍,“我不在家的時候,弟妹們就交給你了。”海格身上披掛著銀絲軟甲,一條海藍色的長披風,烏底的步雲靴,配上寒光閃閃的龍泉劍,倒是顯得英氣勃勃,氣度非凡,就是……唉,這沉默寡言的性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我正望著他發呆犯花癡,海格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最近二弟和你走得很近?”
“啊?”等我反應過來這個“二弟”是誰,才極不自然的笑道:“對啊,我們偶爾在書庫碰見,就聊聊天喝喝茶什麼的。”你嫉妒啊,吃醋啊,不服啊,不忿啊,反正你隻是我名義上的老公,我還沒準備真拿你當老公看呢。
“哦。”他輕輕答應一聲,沒再說什麼,瀟灑的一甩披風走了出去,也不管是不是因為他的緣故讓冷風趁機竄進房間害我隻穿了一件單衣凍得瑟瑟發抖。真沒人情味的臭家夥!
趕緊找幾件衣服胡亂穿好,剛覺得暖和起來,水兒端著洗漱用品走進來,“小姐,姑爺出門去了?”
“又亂說話。”我狠狠得瞪她一眼,“別人什麼都不知道,大少爺少夫人亂喊一氣,你心裏明鏡似的怎麼也跟著起哄?”
水兒抿嘴偷笑道:“小姐,要讓水兒說呀,大少爺人挺好的。雖然表麵上看來是冷淡了些,但您想想,不管您做什麼稀奇古怪任性的事情少爺不是都由著您?除了那點事兒,您和大少爺跟一般的夫妻也沒什麼不同……”
“你這張嘴就是不老實,”我生氣的捏了下水兒的鼻子,“萬一被別人聽見還以為我怎麼樣了似的,看來以後得多管教你了。”
“小姐教訓的是。”水兒故作嚴肅的俯身一禮,又抬起頭看我,最後我們兩個都沒憋住,拍手跺腳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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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今天教你們跳繩!”我穿了身淡紫色的短衣長褲,手裏提著根三米長的亞麻粗線繩,對麵前五個年紀不等的孩子大聲說道。“先來分組,六個人手心手背!”
從以前開始,我就莫名其妙的頗受小孩子喜歡,用我老媽的話來說就是長不大。現在倒好,重回十四歲再過一回,成了名副其實的孩子王,把普六茹家的幾個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除了與我同歲的小二之外,他從來沒把我當長輩。
分好組,我與老三瓚,小妹妹茗君一組,小二和茗霞、茗玉一組,每組分別出一人搖繩,其他人跟著跳,跳過一人算一分,最後統計成績。我原以為教這些古代的小孩玩遊戲是件很麻煩的事,誰知他們一個個機靈古怪,沒過多久比我跳得還好,像來往穿梭於水中的魚兒,在流線型繩索的帶領下上下翻飛,自由舞動。那些五顏六色的衣裙在雪白的世界中跳躍著,徜徉著,歡快的笑聲和嬉鬧聲回蕩在寂靜的院落中,構成冬日裏一道最美麗的風景線。
幾個過路的丫鬟被我們的歡笑聲吸引,羞怯的藏在門廊後偷看,也被我強拉著加入遊戲的隊伍中。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普六茹府上半數的丫環小童都加入了我們的跳繩陣營,諾大的院落竟也變得熱鬧非凡,擁擠不堪。一根繩不夠就再添一根,一個人一個人輪著來太慢就幾個人一起上,開始還有些放不開,不敢亂來的下人漸漸也玩上了癮,無論主仆,拋棄尊卑玩成一團,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