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割袍斷義(2)(1 / 3)

終於,任砯手中多了一把剔骨尖刀。伊果心道:“果然,血債血償……”遂閉目就死。卻聽到刀風嗖嗖,伴著布帛撕裂之聲,她急忙睜眼,卻見一塊衣襟高高飛至半空,複又無力地滑落地麵。

任砯將尖刀擲於地,一字一句道:“今日我任砯與你割袍斷義,從此,兩不相幹!”

伊果自事發後,腦子一直懵懵的,尚未想出自己何以淪落至此地時,忽聽到任砯這樣冷冰冰的一句話,隻覺心如刀割,欲開口辯解挽回些什麼,卻什麼言語也想不出。眼見任砯毫不回頭的轉身離開,她愣在當地,突然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昨夜韋聲棄她而去,今日雪上加霜,任砯與她絕交了。伊果眼淚模糊之際,卻看見一枚圓溜溜的小竹筒咕嚕嚕滾落在身前。她順手拾了,見那小竹筒正是任砯的的隨身不離之物。她與任砯初次相會在映遠茶莊,任砯笑著將它取出,道:“這是家姐贈與小弟的玩意,她曾在其中灌了水,養過一支小桃花。”

伊果心道:“他將這個丟下了,我要不要拿去還他?”不禁苦笑連連,道:“你還有臉麵去見他?不如丟在這兒,他手下自會來尋。”

欲仍時,突見那小竹筒底部,卻有紅、黃、藍三個圓點。她不以為意,隨手擲下,行了幾步,突然腦海中電光火石般出現了一個念頭,她愣了半晌,忙伸手拿起那小竹筒,仔細端詳片刻,突然吃驚地發現:這枚小竹筒,竟是她做的!

那麼她,竟是任砯的姐姐?任砯,竟是她的親生弟弟?這念頭甫起,伊果沒有一絲欣慰之意,反而不知所措,惶恐不已。她又抓起那小竹筒,盯著那紅黃藍三色,道:“行雲鏢上有紅黃藍三孔,偏偏這上麵也有紅黃藍三色!”原來伊果幼時,父親顧三山不許女兒練武,可伊果總心有不甘,常暗中窺視父親教胞弟練武,有一日無意間看到家中至寶行雲鏢,她雖眼饞,卻不敢向父親透露隻言片語。隻得心中暗自記了行雲鏢樣式,畫在紙上充饑。行雲鏢紅孔射針,黃孔射絲,藍孔射彈,是為三彩行雲鏢。紅黃藍三色,便成了她最愛的顏色,繡帳上,手絹上,衣角上,書本扉頁,總是不約而同地印著那三色,自然,還有那枚用來裝飾弟弟書桌的小竹筒……

想起當時第一次見到任砯,他約她與韋聲在映遠茶莊品茶。機緣巧合,任砯竟然將那小竹筒拿出,給她端賞。可是為什麼!她當時竟沒有察覺?任砯甚至將來曆典故說明,可她卻完全將這段往事忘得一幹二淨!伊果想了想,心道:“啊,是了,當時韋聲急匆匆催著要走,所以沒有細看。嘿,就算細看了,誰能想到這個萍水相逢之人,竟是自己的弟弟。不!不對!我的弟弟爽兒已經死了!他喪生在滁河的漩渦裏,他又怎得會活過來?”

想到這兒,突然一陣驚喜:“還好,任砯不是爽兒。”但隨即又黯然失色,心道:“任砯……他說過他曾在家鄉發水災時抱住一棵柳樹三天三夜,也是水。爽兒當時隻有五歲,記錯了也是有的。”又複陷入崩潰,“我偷聽顧三山與狄雲談話時,他也曾說並沒有尋到爽兒的屍體……而且,現在想來,任砯的麵貌,的確與五歲的爽兒有相似之處。”

任砯真是顧爽。

任砯竟是顧爽!

伊果癱倒在地,一顆心霎時間涼到極處,口中隻是不斷重複著一句話:“任砯是我弟弟……任砯是我弟弟……任砯是我弟弟……”

然而,就算口中已重複了數千遍,她的腦子依舊覺得很陌生,“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禁喃喃道:“剛剛是我的胞弟與我割袍斷義了?”伊果攥著那枚小竹筒,突然竟覺得如一顆毒瘤般。心裏已是崩潰大哭:“我,為什麼總是做這樣的事?為什麼?他是顧爽,他是我弟弟!他是我弟弟!天呐!”麵色卻如死灰一般平靜。

也有一瞬間,伊果想直接衝上去告訴任砯:“任兄弟,你是我同父同母的嫡親弟弟。”

可隨即苦笑道:“你去幹什麼?去告訴他‘我是你親姐姐,卻害死了你父親’‘我是你親姐姐,卻害死了你妻子’嗎?他到底做了什麼孽要攤上你這麼個‘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