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天境的無花果在極寒之地開出了第一朵花。
南方一個極偏僻的小鎮也有一個嬰兒呱呱墜地。
無花果的花在風裏飄搖了好些年，似乎在等待什麼人，而嬰兒也已成長為少年。
少年今日在銅鏡前整理上衣，戴好了帽子，用清水洗了把臉，甚至將母親那從城裏帶來的極稀少的胭脂在身上抹了抹，一股好聞的香氣彌漫開來。聞著這香氣，少年臉上露出一絲開心的笑。
之所以這麼高興，是因為今天是進入村中學舍的第一天，自然要幹淨些，不能讓老師生出些壞印象。他的父親看著他，微笑著搖了搖頭。也頗感到無奈。少年牽著父親的手，走完那條青石小路，遠遠就看到不少的稚氣未脫的少年在學舍前焦急等待。待他們走近了些，一個渾身贅肉的少年突然猛地抽了抽鼻子：“蘇然，你是娘娘腔嗎，這脂粉的味道真是讓人作嘔！”說完還誇張地做出想要嘔吐的模樣。
蘇然聞言大怒，終究是少年心氣，忍不住出手，他的父親拉了拉他的衣角，搖了搖頭：“不要爭。”
蘇然愣了愣，想起父親平日的教誨，想起讀過的那些聖賢詩書，便硬生生忍了下來。
是啊，連聖人都說要仁義，自己當然得要遵從聖人教誨。
要知道，聖人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崇高的人，即便是皇朝裏的那些被譽為千年一遇的賢臣或者武將也遠遠不如。那麼他們說的話，自然就是真理，是生活的唯一真諦。
但這個舉動卻引來周圍人的不屑，不少人暗地裏嗤笑道：真是個慫包。
無怪乎大家都針對他，在這個小鎮上，幾乎所有小孩年紀稍大些後都要學會野外生存的技巧，如何打獵，如何造屋，甚至是如何在虎穴中求生。隻有蘇然像一隻離群的高傲的羊，一直在學習那些聖人之言。這一下子將他們襯托的粗鄙不堪。
縱然聖人是普天下最為高貴的人，但聖光不可能照射到每一個區域。這些偏僻小鎮的人隻聽過聖人之名，有些敬畏罷了，又豈會去遵循那些在他們看來有些陳腐的言論？更何況現在大家都可以進入學舍學習，原先那些對於蘇然的知識淵博有些敬畏和崇拜的人，也都覺得自己遲早會變得和他一樣。
蘇然也不再多說什麼，閉上了眼睛，大口呼吸著有些幹澀冰冷的空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口中還念念有詞，隻聽得清他說的是書聖的《學無涯》。隻是無人知曉他的心情是否平靜。
這時，學舍大門緩緩打開，像是為了打破這場尷尬。
又像是未來的大門，在這個時候打開，然後大家以此時的姿態走向未來。
蘇然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此後三年，都要在這裏學習知識，學習聖人之道。這應該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但如果每個人都知道仁義，卻隻有蘇然願意去執行，隻怕不見得會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