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傷好之後,又回到了學舍。
他不再與別人爭什麼,而其他人也感到有些無趣,隻是偶爾戲弄他幾下,蘇然也隻是默默忍受,也因此少吃了不少苦。
原來,隻要肯低下頭,真的可以過得很好。蘇然想著。
但這卻造就了他的性格極端,那就是——忍讓懦弱。
又到了冬天,雪花似乎特別眷顧這個小鎮,每天飛雪不止。蘇然的身子骨有些弱,而且又經常被戲弄,這天終於病倒了。
突然,風雪驟停。
父親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風雪從不可能驟停,必是有什麼緣故。
蘇然躺在床上,都能聞到隔了老遠的血腥氣。
原來,一夥被朝廷追殺的馬賊到了這裏。
他們已經走投無路,因此他們選擇了這裏,作為他們的埋骨之地。
按照馬賊們不成文的規定,這個村子的人,都要陪葬。
蘇然雖然不知道這個規矩,但是依舊能感覺到村裏的氣氛,壓抑得想要令人作嘔。
村裏的壯丁們卻顯然是知道這個規矩的,他們紛紛拿起身邊的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準備殊死一搏。
但他們又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希望。
馬賊們停駐的地方,是村裏的學舍。他們的身後,是整個村子的未來。
雖然現在那些未來顯得有些害怕,甚至有些人已經大小便**,但那始終是他們的孩子。
虎毒尚不食子,馬賊首領顯然是料到了這一點,冷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馬賊的規矩是什麼想必大家都清楚,不過若是你們不抵抗,那麼我身後的孩子便都能活。”
那些壯丁渾身一顫,不住地哆嗦,仿佛在猶豫。
“你們這些粗鄙之人還猶豫什麼,我們的命比你們的命要重要得多!趕快上前讓這些大人們砍完了事,這樣你們還可以有香火傳承!”學舍裏那位先生不複以往的沉著冷靜,尖著喉嚨叫道。
蘇然聽見先生的尖叫,想出了大概發生了些什麼,不由有些疑惑地看著父親:我們為什麼不逃?
是啊,他們無牽無掛,母親也早在幾年前便去世了,此時馬賊們的注意力都在村裏那些壯丁身上,這不是逃跑的絕妙機會嗎?
父親搖了搖頭:跑不掉的。
蘇然愣了愣,拖著病體向門外張望了下。
果然,逃不掉了。
因為馬賊雖然被追殺,但他們還有馬。
隻要馬不死,永遠無法逃脫。
蘇然有些害怕,真正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父親卻在此時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諸位,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此時這幫馬賊必然疲憊不堪,我們合作將他們斬殺,必然能得到官府的賞賜。”父親清朗的聲音在雪地上不斷回響。有些人明顯有些動搖了。
馬賊首領聞言並不動怒,隻是招了招手。他的手下立刻會意。
好大一個頭顱飛起。
天空下了一場血雨。
馬賊頭領伸出手接住了那個孩子的頭,詭笑:“還有話嗎?”
父親走上前去,一步一步地,毫無懼色。
馬賊頭領帶著一絲玩味的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