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章文秀到了楊莊水庫,她走進老李的住處,卻不見老李,隻有防洪守庫的幾個值班人員在喝酒談論女人。
章文秀問他們老李哪去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嬉皮笑臉地說:“放著年輕的不找,幹嗎找個老的?”
“誰允許你們值班期間喝酒,如果水庫大堤出了險情你們都要承擔重大責任的呀!”章文秀沒有跟這些人計較那些瘋言瘋語,而是嚴肅地告誡他們,你們知道嗎?榆林鎮萬畝菜田經過雨水一泡,大部分已經無法賣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爛掉,農民一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他們心都碎了,可你們竟然拿著農民發給你們的工資在這喝酒取樂,對水庫大堤險情漠不關心,如果大堤決口,榆林鎮將有一萬多人無家可歸,甚至失去生命。他們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兒女的人,你們低下頭,問問自己的良心,這樣對得起給你們吃給你們穿給你們掙工資的農民父老嗎?
章文秀說著淚如泉湧,值班的幾個人都低下了頭。
“你們中間誰是共產黨員?”章文秀問。
“我是。”一位年長的值班員紅著臉站起來。
“是共產黨員你就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章文秀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大堤走去。
章文秀走出不遠,那幾個值班員也跟著出了屋,向大堤走來。
上了大堤,章文秀就看見老李一個人蹲在大堤上提著一瓶燒酒灌自己,見章文秀走來,他拎著酒瓶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把酒瓶子向水庫用力一扔,悲悲切切地喊一句:“章主任,我的魚……完了……”
章文秀快步迎上去,攙住老李。
突然章文秀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她頓時感到情況不妙。章文秀迅速鬆開老李,尋聲望去,原來是已經被洪水中浸泡了一天一夜的大堤潰開了小口子,洪水正從那個兩米多寬的堤口向外泄去。
章文秀立即使出渾身的力氣搬動已準備好的土袋,往潰口處扔,老李酒也醒了。他趕忙跑過去幫章文秀抬土包,往潰口裏塞。堤壩年久又被洪水浸泡時間太長,人踩在堤壩上都能感到波浪衝擊堤壩的震動,盡管排洪閘大開,一刻不停地排洪,但三條洪水河流量增大了百倍,洪水線一直在漫漫上升,大壩隻要被推開一個水口子,就可能越衝越大,後果不堪設想。章文秀急切地對老李說:“快去通知抗洪指揮部,堤壩潰口了!”
老李說:“章主任,你要當心呀。”扭頭跑下大堤。
然而,當數千群眾聞訊趕到堤壩潰口處時,堤壩已被衝開了五米多長的大口子,肆虐的洪水翻卷著,咆哮著,怒吼著,像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要吞噬整個世界……經過一個小時的生死搏鬥,潰口的堤壩終於被堵住了。這時,老李才想到:章文秀到哪裏去了?一種不祥立即襲上老李心頭,他對著水庫那洶湧的洪水竭聲大吼:“章主任……”
聽到老李的吼聲,所有堵壩的人們迅速都亮了手電,頂著劈頭砸下的大雨向下遊尋去,千萬個淒慘的聲音劃破了榆林灘的夜空:“章主任……章主任……”
一直找到天亮,人們才在下遊一個拐彎河道裏尋到夾在了兩塊石頭中間的章文秀,頃刻間,一片黑壓壓的人群跪滿了河道兩岸,嗚咽聲不絕,淚水浸泡出榆林曆史上一個令人最難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