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塊牌子,自她醒來時就在她的懷裏。她問芳瑤它們是從何而來,芳瑤來惜顏殿的時間短,也是茫然不知。
手心裏握著那兩塊牌子,她的心如同找到了依托,腳如同踩在了地上,變得踏實而安樂。
手指細細地描繪著那玄鐵令牌菊花的圖案,她已經無聊彷徨太久了,吩咐芳瑤研磨鋪紙。她依照著那玄鐵牌子,模仿勾勒著那令牌菊花的圖案,一張兩張三張……直至整個房間的地板上都擺滿了紙張。然後用五色的顏料,一張一張認真細致地塗色。
她吩咐道:“芳瑤,你叫幾個宮人,把這些畫兒用竹枝紮個紙鳶,纏上線,追著風放上天。本宮要看到這些畫兒都飛上天去。”
她不多話,也很少吩咐他們做事。她雖然清冷,卻從不打罵宮女,令其它宮殿的宮女宦官十分羨慕。芳瑤不敢怠慢,忙叫宮女太監們找來竹枝,纏上線團,把一張張菊花圖紙製成紙鳶。
她站在廊下,眯著眼看著紙鳶一個接一個地被放上天空。春天的東南風徐徐吹來,紙鳶飛上高空,她命人用剪子絞斷了線,紙鳶乘著春風飄飄搖搖地墜落到宮城牆外。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覺得心中壓抑已久的悶氣和紙鳶一起放掉了。
芳瑤見她心情似乎舒暢,上前陪笑道:“紙鳶是祛病消災的物什,娘娘的病也必定隨著紙鳶一起放掉了,小皇子也定能早日和娘娘團聚了。”
“小皇子?我有自己的孩子?”她疑惑地問道,眉頭微蹙。
“瞧您,娘娘在昏迷之前把小皇子愛得如同明珠一般。這會子,娘娘還是記不起來了?”芳瑤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伸手給自己掌嘴,連連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王上想娘娘剛剛醒來,身子不爽,不讓小皇子粘著您。等您好利索了,小皇子必定回到您的身邊來的。據說小皇子在別宮養著,不見娘娘,日夜啼哭不止呢。”
她聞言有些驚惶,難道自己真的是夏國皇帝的寵妃?她和赫連定還有一個孩子?看來赫連定並沒有騙自己。這意味著,她沒有懸念地終老死於夏國的皇宮之中,心中湧起認命的無奈,卻又有一絲倔強的不甘。
芳瑤見她有些抑鬱,殷勤地問道:“娘娘,您現在想見見小皇子嗎?”
“還是以後再說吧。”她心不在焉地回道,忽察覺自己的態度太過冷清,想了想,接道:“本宮的身子不是還沒有好利索嗎?此事不急,慢慢來。”她有些害怕,害怕在這樣平淡無憂的日子中久了,直把他鄉作故鄉,害怕見到別人口中自己的兒子,從此命運的走向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連日來,她悶頭苦思冥想自己最想要什麼,直到她抬眼看那些飛上碧空的紙鳶,她豁然開朗,終於想明白自己到底最渴望什麼,那就是——自由。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猶如春日裏的野草,壓抑不住地瘋長著。
她想了想,命芳瑤給她找來民間流傳的話本和各類書籍。赫連定早已對宮人吩咐過,對於藍嬪的要求有求必應,毫無原則地寵愛。
結果,芳瑤給她找來半屋子的話本。
她悶坐在殿內,用了十天的時間,翻看完了所有的話本和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