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1 / 3)

金子看見慕容楚楚被關禁閉時,也強烈要求跟了去。執行任務的戰士為難了。他還從來沒見過主動要求關禁閉的人。金子卻不管不顧,賴在禁閉室不走,死活要和慕容楚楚同呼吸共命運。慕容楚楚說她傻,看見火坑不繞著走,反而傻乎乎地跳下來。金子也明白許團長這是殺雞儆猴,要拿慕容姐來立威。可是,金子卻覺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事實上從文工團下放到這裏,金子就發現自己的命運和慕容楚楚緊緊綁在一起了。雖然唱《天涯歌女》的人不是她,但在許團長眼裏,她和慕容楚楚都是下放到獨立團進行思想改造的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執行任務的戰士不明白這些微妙關係,眼見得金子賴在禁閉室死活不走,打也不行罵也不行,隻得上報許山豹,看如何處理這個執行難的問題。

許山豹聽了這事,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些文工團來的小娘兒們,一個個都抱成團了,金子此舉,明擺著是向他這個團長挑戰,以給外界造成執法不公的惡劣印象。因為事情很清楚,傳播靡靡之音的始作俑者是慕容楚楚,金子這個跟屁蟲來湊什麼熱鬧?許山豹一氣之下,想將金子也關禁閉算了,畢竟在獨立團這個一畝三分地,他許山豹還是可以我行我素的,可細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妥。這小娘兒們,鬧事雖然在鬧事,卻也是講義氣之人。這個性格,他許山豹喜歡。許山豹便找來劉文彬,讓他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

劉文彬對關禁閉之事本來就不讚成。但許山豹關一個放一個,卻也不是他的本意,他要的是兩個都放。許山豹堅決不答應,聲稱慕容楚楚不關禁閉,歪風邪氣打不下來。劉文彬老大不樂意,說他是政委,不管關禁閉之事。許山豹又嬉皮笑臉,使出牛皮糖功夫,說政委就是軍事、生活都要管。關禁閉之事,看似小事,事實上卻關聯著戰士的思想改造工作,其內在功夫之細膩複雜,不是他許山豹這個大老粗可以解決的,非劉大政委出麵不可。劉文彬猶豫不決之際,許山豹又猜疑他是不是和這兩個文工團來的小娘兒們有私情,不忍心處理此事。臉皮本來就薄的劉文彬被許山豹一激,隻得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去往禁閉室現場辦公。

金子這次也是吃了豹子膽,根本不聽劉文彬的勸。劉文彬奇怪這兩個女人怎麼好成一個人似的,用棍棒都打不開。金子說,要她走可以,慕容姐也必須走。因為劉政委在歡迎大會上公開說《天涯歌女》不是黃色歌曲,而是愛情歌曲。因為這個理由關慕容姐的禁閉,她金子想不通。金子還說,獨立團不知道是政委說了算還是團長說了算。政委認為是愛情歌曲,團長認為是黃色歌曲;團長說關禁閉就關禁閉,政委也無可奈何。這樣的幹部關係及官兵關係,很不正常。

金子年紀小,毫無心機,說起話來像放炮一樣,乒乒乓乓,劉文彬有些受不了了。慕容楚楚也聽不下去了,叫金子閉嘴。金子偏不閉嘴,反而為她打抱起不平來。金子說慕容姐實在是太冤了,被人忽悠起來唱《天涯歌女》,一唱完就打進黑牢。獨立團要耍威風也不能找女流之輩耍啊,就沒有個主持正義的人出來?說起來還都是燕大校友呢!金子說話越說越沒邊沒沿,慕容楚楚喝住了她:“說那麼多沒用的幹什麼?我們劉政委可是大好人,你別挑撥我們校友之間的關係。我們燕京大學出來的校友,個個都不是孬種,都會仗義執言、拔刀相助……”

劉文彬聽不下去了。他這才知道什麼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歡迎大會上,許山豹一開始咋咋呼呼地要慕容楚楚唱《天涯歌女》,還大包大攬地說啥事沒有,可人還沒唱完呢,就將其轟了下去,什麼黃色歌曲、靡靡之音,嚇人的帽子滿天飛。而劉文彬自己覺得,他也的確做到了仗義執言、拔刀相助,盡管這話到了慕容楚楚嘴裏,幾乎成了嘲諷譏笑的代名詞。唉,女人的心眼就是比男人小。她慕容楚楚哪裏知道,他劉文彬為她做了什麼?從歡迎大會上的據理力爭到讓金子代其請罪,再到自己在許山豹麵前為其求情,乃至於為這個校友代寫檢查。一個政委該做不該做的,他劉文彬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