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會議隻是個讓大家出出氣的務虛會,並沒有作什麼結論,但彭東山還是覺得太丟麵子。在幾個親信麵前,他的憤懣之情溢於言表:“什麼破上聯下聯!他這就是公開跟我叫陣!有赫先樂撐腰又怎麼樣?他們倒黴的日子在後頭呢!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夜幕降臨。山村農舍內傳出一陣陣開懷的笑聲。龍山海、厲冰等散會後舍不得走,留下來和赫先樂多聊聊。赫書記有聲有色地講了幾個巧打白狗子的故事,讓大家聽得津津有味。赫先樂道:“光聽別人的故事太不過癮。要用自己的腦子和手中的槍,多多編寫像那年你們巧布火紙陣、智取撫州城,還有你們巧對獨聯智端匪巢那樣的故事,那才過癮呢!對不對?”

房東進來劃燃火柴,點亮了兩盞小油燈放到桌上。赫先樂看見油燈,聯想起了前不久在井崗山開會時得到的一條上聯,於是出給龍山海來對。他先將該聯的背景介紹了一番,“毛澤東同誌住的那棟小樓是八角形的,當地老百姓稱為八角樓。每天半夜,那燈光總是亮著的。我這上聯就是拿那八角樓做文章:八角樓,樓八角,一角點燈諸角亮;這”角“字,江西老表都是念成‘格’字的呢。聯中到底有幾層意思,你們先自己琢磨琢磨。實話告訴你們,素有黨內才子之稱的陳毅同誌、小平同誌,還有朱德軍長,都沒有對上來呢!嗬嗬!”還跟山海打賭說他也一定對不出,把龍山海激得心癢癢的,蹙眉凝思了老半天卻也沒了下文。

赫先樂道:“山海呀,我看希望還是寄托在你們年輕人身上。你們誰對出來了,我一定請誰喝酒。”

“八角聯”很快在支隊中傳開了,大家都想喝到省委書記請的酒。這天大家正在熱烈議論,彭東山來了,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奇怪地問:“什麼‘八角蓮’?難道還有八個角的蓮花?”

大夥兒“哄”的一下笑開了。

見彭東山有些窘,王木匠連忙笑著解釋:“彭書記,不是八角蓮花,是赫書記出的八角對聯。大夥正在絞盡腦汁湊下聯呐。上聯是這樣的:八角樓,樓八角,一角點燈諸角亮,其中諸角亮是個雙關語,又可說是三國的大軍師孔明。”

隊員狗崽道:“哎,對了!咱們彭書記可是在城市來的大知識分子呀!肚子裏盡是墨水,對付這小小的下聯,還不是三個手指捏田螺,穩拿的呀!大夥兒說對不對?”

隊員們一齊鼓掌,七嘴八舌地催彭書記露一手。彭東山臉一沉,對狗崽不滿地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嘛!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弄這些!現在是什麼年代?是革命年代!整天弄這些小資產階級情調,有什麼意思?對革命工作有什麼好處?

一瓢冷水兜頭潑來,大家麵麵相覷,不知說什麼好,隻有伍大毛等人在暗暗竊笑。

狗崽不服氣地爭辯道:“彭書記,我就搞不懂,對聯怎麼就成了什麼小資產階級情調哩?這本是咱中國老百姓最喜歡的東西嘛!逢年過節,婚喪嫁娶,家家戶戶都要貼對子的,哪怕家裏窮得揭不開鍋,門口也不能讓它空著。”

彭東山不客氣揮手打斷狗崽的話:“好了好了,就你懂得多!你見過哪個老百姓整天把對聯吊在嘴上?你又見過哪個真正有水平有學問的人整天把對聯吊在嘴上?那是封建時代閑得沒事幹,又想附庸風雅的文人騷客幹的事!”

狗崽強勁上來了,氣呼呼地說:“彭書記這樣糟踐對聯,我不服!這方圓百裏的老百姓,甚至還有白狗子,哪個不知曉聯政委的對聯厲害過手榴彈、小鋼炮!不說遠的,就說上回……”

彭東山不無惱怒站了起來:“你這個人越來越不像話了!我說一句你就頂十句!誰在給你撐腰?你再囉嗦我把你嘴巴貼起來!”

狗崽氣得直喘粗氣,王木匠怕事鬧大趕緊將他拉走了。彭東山掃視了眾人一眼,放緩了些口氣道:“我奉勸大家,有時間多學學軍事知識,多練練槍法,多練練拚刺刀,再有時間,幹脆就多睡覺,以保持充沛的體力!在戰場上,沒有真本事是要虧老本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