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海山出事的消息傳到了國軍軍部。閔利名痛失愛將,十分難過,自責自己不該派他去開那個會。他報請總部給龍海山追授一級勳章一枚。

同事們都為龍海山的英年早逝惋惜不已。而幸災樂禍甚至開懷大笑的人也有,那就是麥申和龐彪。這天夜裏,他倆弄來了幾碟小菜,躲在宿舍裏幹杯慶賀。龐彪興奮地說:“老天爺真是有眼,替我搬掉了這塊絆腳石。”

麥申不以為然地說:“哼,他死了也輪不上你坐他的位置!”“我不是說官場上的事兒,我是說情場上的事兒!”

麥申瞟了他一眼,“你打上了周夢詩的主意?”龐彪哈哈笑道:“知我者,表哥也!說實話,老子頭一眼看見那小妞,心裏就直癢癢。”麥申不快地打斷他:“跟你說了多少次,別一開口就是老子,老子,流氓習氣!”

龐彪拍了拍腦袋:“對對對,我真是個豬腦子,總記不住事。來,表哥,敬你一杯!拜托你多幫忙!”

麥申嘿嘿幹笑了幾聲,說:“你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告訴你,千萬別蠻幹胡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若是惹惱了人家,往軍座那兒一捅,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表哥你放心,我決不蠻幹胡來。我會慢慢來!”

最悲傷的人當然就是周夢詩了。令人羨慕的新娘轉眼間就成了令人同情的寡婦,怎不叫人肝腸寸斷!她難以接受這個過於殘酷的事實。這些天她仍獨自守在小洋樓裏,期盼著新郎突然從天而降。新房裏的一切她都不讓動,隻是默認了同事給客廳牆上的海山的微笑披上了黑紗。

楊竹影陪同麥申和龐彪前來悼念了。他們徑直走到龍海山相前,脫帽鞠了三個躬,又將白花獻到遺像下放好。

幾個人輪流勸慰她節哀順變,麵對現實。

周夢詩象是沒聽見他們的話,環視著屋子喃喃自語:“海山真的沒有走。他剛剛還在和我一塊布置新房,他剛剛還親手寫了喜慶的對聯,他還在和我說話,問我去沒去過山海關。”

楊竹影搖了搖她的胳膊,說:“夢詩,這隻是你的幻想而已,龍處長他真的已經犧牲了。”

看見她神誌不清的樣子,麥申便交代楊竹影留下來陪陪她,以免出事。

走出門來,龐彪憤憤不平地說:“他姓龍的還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不就是會弄幾句破對子嗎?”想到那次比武的事,他覺得隻是自己運氣不好而已,並非功夫不如他。“人家就偏偏吃他這一套,你有什麼辦法?”

龐彪忽然心生一計,嘿嘿地笑了。第二天,他跑到小鎮街上的花圈店,看見店裏有幾副現成的白紙喪聯,拿了就走,人家喊也喊不住。他打算給周夢詩送去,將屋裏那些喜對子換下來,以證明自己也會舞文弄墨。

麥申知悉他的用意後覺得好玩:“哦?你也來這一套?那你這喪對子怎麼寫的?”

龐彪道:“嘿嘿,我也認不全。反正是寫給死人的……唉,不對,是給死人寫的。”說著他蹲下將那幾副喪聯就地攤開。

隻見有一副是挽老祖母的:祖母仙遊千載去;

諸孫淚灑幾時幹;

另一副則是挽老嶽父的:丁年病入黃泉路;

午夜驚頹太嶽峰;

麥申又好氣又好笑,用腳踢開挽聯:“呸!你這是牛頭不對馬嘴!你說龍海山是你的老祖母,還是你的老嶽丈?”

龐彪尷尬不已:“這……老……我不知道哇!”麥申哼了一聲,“這樣的喪聯你送到人家那裏去,不叫人家扇幾個耳光才怪呢?”

龐彪怔了片刻,愁眉苦臉地說:“哎呀,表哥,你說我該怎麼辦呢?老……老兒子巴不得即刻就把她摟進懷裏親個夠!”

麥申奚落地說:“沒用的家夥,好像這輩子就沒有見過女人!你這個樣子,我就懶得管你的事了,讓你給軍座打斷脊梁骨去。”

龐彪賭氣地把那幾張喪聯紙扯碎了又狠踩上幾腳,而後轉身追上麥申:“嘿嘿,表哥,我不急了,你叫我怎做我就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