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夢橋忙拿來自己的保暖內衣給蓋上:“多壓點。這樣好嗎?”
喬盼橋:“冷,真的好冷……”
喬夢橋看看盼橋,又抱來自己床上的被子,嚴嚴實實地給盼橋壓上:“這樣好些嗎?”
盼橋哆嗦著,沒吱聲。
喬夢橋束手無策,撫了下盼橋的腦額:“燙手。我看還是起來,背你去醫務室打吊針。明天你們還得上電焊課呢!”
盼橋:“我最害怕打針。”
喬夢橋:“那乍辦?發燒就得打吊針。”
“你……睡在我身邊,像過去一樣焐著我,不好嗎?”盼橋怯於啟齒,俏皮地說。
喬夢橋看著盼橋燈光下被燒得紅紅的臉蛋,像木頭似的立在床前,猶豫不決……
“犯傻了。你還是頭一回嗎?”盼橋羞容半掩,雖然發熱高燒,但不乏純真和稚氣,眼睛撲閃著,很明亮。
喬夢橋囁嚅著:“這……”
盼橋羞赧地說:“早晚總得睡在一張床上吧!”
她挪動身子,讓出了一半的被窩,並將枕頭撫撫平。
喬夢橋頓時悟到會發生什麼,沉默地站在床前,遲疑著……
盼橋眼簾低垂,顯得有點害羞,撥撥披在眉眼上的一綹劉海,說:“還顧慮?你摸摸我手,冰塊似的。”
其實,發高燒的人誰都是焦燙的,寒噤僅僅是患者自己的感覺而已。
喬夢橋揑住盼橋伸出被子來的手,愣呆了一會兒,說:“好,我睡你腳後,給你暖暖腳吧!”
他慢吞吞的解著衣扣……
正此時,盼橋放在床裏邊的新手機響起了鈴聲。
盼橋接聽電話:“喂!……哦,你是潘主席……不晚不晚。別說打擾,他剛回來……對,說明天他出去……那……好好!我叫他立即過去。”
盼橋掃興地將手機蓋合上,說:“唉!潘主席說,你與黎總工出差要好幾天,郝書記要連夜開個碰頭會。”
喬夢橋獲救似的把解了的鈕扣迅速扣上,說“我早預料到,大橋主體工程一旦上馬,人就沒有白天黑夜、春夏秋冬了,好比旋轉的陀螺,停不下來,每時每刻都得分秒必爭。”
他巴結地衝了隻鹽水瓶替代燙壺,塞進了盼橋的被窩裏,說“老辦法,暖身先暖足,等開完會,我給你帶點退燒藥回來。”
盼橋沒有再說什麼,側過身去,朝裏而臥。
喬夢橋又輕輕地給盼橋蓋了蓋被子,拉熄了電燈,悄然走出箱房……
寒流逝去,大地回暖,杭州灣多變的海洋性氣候,總歸阻擋不了春姑娘的腳步。
在油萊花夾道的公路上,喬夢橋與工程師黎明坐著一輛深綠色的豐田麵包車,由海邊經新辟的中橫線直奔目的地。儒雅的黎總工一直在搖晃不停的車上埋頭查閱國內外資料並做著筆記。
喬夢橋趁著這個難得的空隙,梳理著他無法繞開的棘手問題。
首先,他覺得自己必須馬上從集裝箱房內搬出去,與盼盼分開居住,才能做到對人格的守望。因為誰都有七情六欲,抑製的煎熬令他的精神痛苦,解脫的方法是盡快給盼盼物色一個理想的男朋友,使她不至於再糾纏自己。此念絕不是自己的自私與冷酷,那是完全出於大哥對“小妹”幸福負責的應有之舉。今天將會看到的那個搞鋼管樁防腐性能設計的“木頭”博士,其父“林主任”多次向他歎過苦經:“三十三歲了,大學土木係博士生,腦袋每天拱在實驗室裏,一見姑娘,就臉紅哆嗦,結巴得說不出話來。”盼橋若能與他匹配,不失為人生的最佳選擇。自己雖然是中專頭銜的技工,但社會身份終歸是工人一族,而博士生那是國家的“精英”,屬於鳳毛麟角的天之驕子。水往低處流,人望高處走,盼盼能不樂意麼?其次他要麵對的是那位即將攜子來工地的弟媳朱璽,盡管盼盼說她脾氣孤僻,不通情理,但作為她的夫兄,不得不盡“叔伯”之職,眼下令他心底發寒的是她孰真孰假的“考察”。萬一其是真心“下嫁”,接納吧,兄娶弟媳,怎能忍心;拒絕吧,又恐拂了人家好意;若是她口是心非,僅為試探,自己又該掌握何種尺度呢?唯一的辦法是用快速“嫁接”的方式消解愛情糾葛,像鄧軍山、黃廣天和想找中國姑娘為妻的外籍專家喬治·尤理邦達比亞,他們都單身,倘若配對成功,也不失為成就一樁美事。可是自古以來,寡婦之心難以揣摩,朱璽她怎能由著自己來撮合呢?其三是玉秀這個充滿青春活力的當地美眉,她的誠心與執著,真叫自己無法抗拒,但那個不入調的堂弟徐家豐必定會從中作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去鑽這個疙裏疙瘩的刺蓬,何況玉秀的終極目標是留住自己,在跨海大橋南岸過那“你擔水來我澆園”的田園生活,這實在與自己的意願是相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