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皇上聽罷並未作出任何反應,隻是揮手讓那人退下。
我自屏障內步出,靜靜落座於他身旁,瞧他眉頭微蹙,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上,我再留上一日罷,連日趕路太過疲乏。”我細聲細語道,怕的便是他不應允。
他大抵是從未瞧過我如此溫聲細語,猛然抬眼瞧我,眼底掠過些詫異:“下次別這麼說話,我心驚。”
我咬了咬牙,將那一連串的三字經吞回腹中,加重語氣:“皇上便允了罷。”
他抬手理了理我耳畔垂落的發絲,動作異常輕柔:“罷了,依了你便是。”
而後他將我抱至榻上,又差來好幾位守衛守在營帳門口後,便掀簾出去了,臨走前囑咐道:“亥時一到若我還未歸,自會有人帶你往滿玉護城河方向去。你跟好他,自己當心。”
片刻之後,帳外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我掀被而起,在帳中四處翻找著夜行服。
我深知皇上這一習慣,外出時必然會帶上套夜行服,他那些夜行服樣式極其獨特,束帶同領口繡有暗紋,當然,不知情人若不仔細辨認倒是瞧不出來。彼時我亦是抱著他的衣裳裏裏外外瞧了個仔細才發現的。
我將那行頭套在身上,一縷清香登時彌漫在鼻尖,很是好聞。
這衣裳穿在他身上倒是好看,搭在我身上卻過於寬鬆了,我又仔細整理一番,這才躺回到榻上。
直到戌時皇上都未再露過麵,我猜想他今兒應當是顧不上我了。
手中抓了把藥粉,掀簾將侍衛迷昏。踏著月色朝城西方向去。
十二嶺連日幹旱,今夜更是悶熱,我朝山上望了望,樹林中一片靜謐,不複白日的喧嘩,想必各位百姓早已安睡。
城西的街上,到處搭著營帳,不時有低吟自帳內傳出。
侍衛分成四路在營帳旁巡視著,動作整齊。
我翻身躍上旁邊一排矮房屋頂,屈身前行,盡量放輕自己的步子,行到營帳上方,拾起腳旁一粒石子用力朝前甩去。
“誰?”正在巡街的侍衛抬頭四處找尋。
我俯身趴在屋頂上,又扔出一粒石子。
有兩隊侍衛朝前追去,一隊在原地把守,另一隊便在四周尋了開來。
我自屋頂躍下,躲在陰暗處揉了揉自己的腿。
近一年未曾動用這一身的武力,身子早已有些吃不消。若再荒廢下去,這功夫便可以還給我爹了。
其實若深追究起來,我這也算是謹遵我爹的教誨,他說不到不得已之時,斷不能教旁人知曉此事,也不能以武力去做惡事。是以這一年多我便像個廢人般,被皇上同將軍甚至武其等人拎上拎下的,倒也省去不少力氣。
我歇了片刻,找準時機伸手扯過一名侍衛,以匕首抵在他喉間:“別說話,隨我走。”
手下的身子一陣顫栗,他慌亂點頭。
行到城門外,我壓低聲音問道:“劉福山呢?”
侍衛麵色慌亂:“晚上便未見到宰相大人了。”
我匕首又逼近幾分,腥甜的氣息在夜色中濃重起來:“說。”
他話語中已帶上哭腔:“往城外去了,其餘的小的真不知道了,大爺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