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長的白胡子老人姓周,是四兄弟中的老大。
因為爹娘都是農民,自然也沒給他們取什麼威風凜凜霸氣側漏響亮而又不失文雅的名字,就給他們哥兒四個按出生排序,叫阿二阿三阿四。
老人作為家裏第一個增添的人丁是還是有優勢的,他就有一個正兒八經在人前也叫的出口的名字,周阿牛!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他們兄弟十歲之前與鄰家的王小虎李狗蛋沒有任何差異,一樣的土裏洗澡,一樣的樹上偷桃。
直到那年,四個小泥孩遇到了那個邋遢的老道人。
周阿牛閑暇無聊時偶爾也會思考,是什麼讓自己兄弟四人的命運得以改變。是那個朝老道士隨手遞出的甜桃兒?還是老道士微笑著種在自己腦袋裏的那套長生訣?
想不懂。自己當時不過是看老道口渴,而自己又恰巧率領著弟兄們在樹上偷桃。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誰承想一隻毛桃,卻顛覆了小半個江湖。命運,當真是神奇。
兒時的玩伴都已老去,而修習了老道功法的兄弟四人卻依舊青春正好。他們後來又投了名師,闖了江湖,還闖出了不小的名頭。
老人覺得自己的一生,已足夠的風華。自己比別人多活了這麼些年,多經曆了這麼些的感悟,修為心性肯定已經靜如湖水了。哪成想今日一見這少年,怎麼就有些不淡定了呢?
莫說周阿牛麵露慍色,哥兒幾個早已聽的不耐煩了。
無恥之徒!這少年胡攪蠻纏,就是擺明了要強插一手。怎麼辦?三個老人和哥哥對視了一眼。打!還是不打?
本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又是多年共同修煉的默契,令他們幾乎做到心意相通,四人在極短時間內拿下了主意。
將此子合力擒下,迅速殺掉以絕後患!
眼珠一轉,周老三便笑眯眯地上搓著手前幾步,說道:“小娃娃說話就愛誇張,什麼尾巴都燒沒了?我看也沒什麼嗎。”
變小的迦樓羅鳥站在了男子的左肩上,一雙碧幽幽的小眼睛仍是憤慨的看著周老二。
“周三爺可別往前走了,您這一身玩兒毒的手段晚輩可是怕的很啊。”男子懶散的笑著,目光卻透著些許冷意。
老人聞言不由一愣,又被看穿啦!這少年是成了精的妖怪嗎?
一張胖乎乎的老臉略顯有些尷尬,周老三回頭猶豫地看向自己大哥,關鍵時刻還是讓他拿主意吧。
感覺到弟兄們都在看著自己,老人直接說道:“動手!”
信號一出,最擅長近戰的老大老四仿佛炸雷般一左一右衝了上來。
離男子最近的周老三反而不再上前,雙手袖中一插便極快的射出了三十七根袖箭,將男子的上身要害全部籠罩。箭頭在陽光下發出幽藍光芒,顯是淬了劇毒。
周家老二近戰能力雖然也不低,但是最擅長的卻是馴獸。兩個手指放在嘴邊,吹了一記刺耳難聽的口哨,僅存的毒龍就開始向這邊聚集。
男子身受圍攻卻依舊懶洋洋,顯得不甚在意。輕揮了揮衣袖,身周逐漸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青色劍氣。
男子眯眼淺笑,“忘記介紹自己了。在下,洛風雪。”
修長白皙的兩根手指從袖中伸出,並攏平指前方。道一聲,“劍六,沛然有雨。”
夏蟬還在樹上鳴叫。也不知多少個春秋以後,幾個花白頭發的盲眼老卒坐在一起,抱著拐杖曬著太陽,休閑愜意地聊著天。
往昔的崢嶸歲月,就好像在疾風中搖搖欲墜的秋葉,隨時都有可能忘卻。
但他們始終忘卻不了的,是那一年,他們見到了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毒龍,體型遮天蔽日的怪鳥。行動迅捷如鬼似魅的老人,還有那,雙袖飄搖,意氣風發的,劍仙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