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帶著自己的殘兵敗將,向南後退,但是很快跑在最前邊的士兵開始往回跑,人馬前後相撞登時更加混亂。不用發問,張青已經明白了這麼回事,坐在馬上他已經看到了夜色之中,前方一道發白的亮光正向他們壓來。
帶兵多年,夜色之中,黑泥白水的淺顯道理他當然懂得。是水,看起來很大的水,他們這些北人本就怕水,而且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更沒有人敢去探試水的深度,士兵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轉頭向後。馬上張青聲嘶力竭地不斷大喊著:“不要亂,衝過去。”但是在近萬人的人馬嘈雜聲中,他的喊聲沒人理會。張青心中一聲長歎——完了。的確完了,因為他看見了身後列著整齊的軍陣向他們衝來的大齊軍隊。不錯軍陣、鐵甲軍陣、慶王梁猛手中最精銳的鐵甲騎兵。這樣慌亂情況下,沒有任何組織的士兵,在這樣的軍陣的衝擊下,結果就是死。
大齊的軍陣接近了他的士兵,卻不著急衝殺,而是迅速向兩翼展開。這是要合圍自己呀,張青心裏萬分著急,帶著手下的親兵衛隊對著向回跑的自己的士兵就是一頓亂殺,向回跑的士兵們在一陣驚愕之後,終於明白了將軍的意識,隊伍開始掉頭向北。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大齊的鐵騎已經將他們全部合圍。擋在他們的一排排鐵騎就站在剛剛沒過馬膝的水中。就是這點時間,就是這一點點的水,竟然斷送了他的上萬大軍。
張青現在已經沒有了歎息,伸手摘下了馬上的長槍。他是將軍,北漢久經沙場的將軍,他隻能戰死,不能投降或被抓。大喝一聲:“殺。”向大齊的鐵甲軍陣衝去。
他的這一聲“殺”同時也如同大齊軍隊的號令,大齊的鐵甲軍陣鐵流也開始向前滾動。張青當然很是勇猛,但他這次對上的不是戰將而是軍陣。大齊軍陣的前鋒鐵騎一閃,把張青和身後的百多名親兵放進了軍陣,隨後迅速合攏,將他們分割成了幾個互不相連的部分。張青心中此時已在滴血,不由分說大槍刺倒了幾個鐵騎後,迎麵緩緩行出了一匹戰馬。
借著火把的光亮張青看清了來人,恨恨地叫了一聲:“梁勇!”
馬上來人正是梁勇,他和張青是多年的老對手,彼此已經十分熟悉。梁勇的大刀指著張青說道:“下馬,投降,我留你一命。”
張青一笑說道:“北漢,沒有投降的將軍”。說罷舉槍刺來。
梁勇剛要提馬向前,身後的副將卻一揮手,一陣密集的箭雨瞬間穿透了張青的全身。梁勇憤怒的回頭看去,雖然彼此是對手,但他仍然十分佩服張青的武功和為人,這樣的對手值得他梁猛尊重,他也應該有個令人尊重的死法,那就是死在對手的刀下。
在他滿含怒意的眼神中,副將低頭拱手說道:“將軍莫怪,王爺嚴令,如戰場上將軍有意和敵將對戰,則立即射殺敵將。”
梁勇心中一怔,這也不是王爺以前的作風呀,今天這是怎麼了。可是現在他來不及多想,立即叫道:“全軍滾進,不降者,殺!”鐵甲軍陣立即向亂作一團的北漢士兵們衝去。結果已經不問可知。
北漢的中軍此時也麵臨了險境。開山王趙峰和保國將軍秦朗幾乎同時看到了遠處前方的火光,也同時知道出事了。當下秦朗立即驅動大軍向前救援。
雖然近五年的時間裏北漢的軍隊沒有戰爭,但是他們的訓練卻比以前更加嚴格和刻苦,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軍士們並沒有慌亂。而是組成了各自的軍陣向前有序地推進著。他們有信心擊退前方的敵人。
就在他們的前軍剛剛前進了幾裏地的時候,他們聽見了水聲,很大的水聲,接著就是水迅速衝向了他們的隊伍。都是北漢人,幾乎全是旱鴨子,當然不會知道這樣的水有多麼大,他們隻是知道危險,隻是知道害怕,而結果當然是往回跑,各個軍陣的將軍們也被這樣的情況嚇蒙了,一時不知道究竟是進是退。
沒了指揮軍隊更加混亂,更糟糕的是士兵們的恐慌,對幾萬的大軍來說,恐慌比大水更加可怕。雖然礙於軍紀士兵們沒有逃走,但是他們的心已經開始逃跑了。等到秦朗查清了什麼情況,部隊已經幾乎全亂了。
這時兩側的山穀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大地也開始恐怖地震顫。久經征戰的秦朗一聽聲音,就知道這起碼是上萬馬蹄同時踏擊地麵時才能產生的震顫,敵人顯然是蓄謀已久、有備而來。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人他的腦海。轉身看向開山王趙峰說道:“王爺您帶人後撤,我去糧倉。”話一出口,趙峰依然明白,秦朗見識的有理。現在他們這樣的十萬大軍已經深入大齊內三百裏之深。糧食自然是他們的命脈。如果一旦糧倉有失,後續又很難接濟上,那可真的壞了。趙峰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馬上王爺,立即點頭同意,並隨手拔出了身上的佩劍。秦朗看了一眼王爺身邊的親衛說道:“保護王爺,如有閃失,滿門抄斬。”說吧帶著自己的幾十個鐵衛飛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