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在遠方(1 / 1)

確切一點說,是因為一件瑣事,他和一名警察吵了起來。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爭吵的過程中,他竟然還出手打了警察一拳。

打完那一拳,他放腿便跑。

他在夏日的陽光裏奔跑著,不知跑了多久,隱約覺得跑回了故鄉。在故鄉平原的田野上,沒膝的綠色麥浪中,他雙腿如箭飛奔著。

身後有一個自稱是他二叔的人,也跟著他跑,還告訴他說,別回頭,警察就在後麵追著呢。他就不敢回頭,一直向前跑。他跑進了一個村莊,又跑進了一座紅磚牆麵的房子裏,進屋他便趴了在炕上。炕上放著一張炕桌,妹妹正伏在桌上寫作業。

不一會兒,有腳步聲響到外麵的窗下,他知道是警察追來了。警察站在窗外往屋裏看,趴在炕上的他一動也不敢動,用眼神示意妹妹也不要動,掩護他。

妹妹沒有聽他的話,還故意把身子躲閃開了,這樣他便一覽無餘暴露在窗外警察的視線裏。

這時,正在灶間忙碌的父親低聲告訴他,從後窗跑。

聽後,他一躍而起,把自己的身體撞向後窗的玻璃。隨著“嘩啦”一聲,他落地再逃。

警察在後麵緊追不放。

在聽到警察鳴槍後,他被這個噩夢驚醒了。

被噩夢驚醒後的他,覺得口幹舌燥。他扭亮床頭燈,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下去。

複又躺下,仍不能眠,索性起來,坐到客廳來看書。

入目幾行,便煩躁不安,想起剛才的那個夢,內心便一陣驚悚,一身的冷汗就開始侵襲他的全身。

為了平緩情緒,他泡了一杯熱茶喝著。他握著茶杯,左手倒右手,然後又放下,輕搓手掌思考著。

他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毫無來由地做這樣的夢。更可笑的是,打完警察還往自己的家鄉跑去,那不是給親人找麻煩嗎。

平日裏,他看電視時,經常有案犯事發後跑回自己的老家藏匿起來,他當時就鄙視案犯這種愚蠢的行為。天下之大跑哪兒不行,幹嗎非得跑回老家,警察順藤摸瓜也會找到呀!

但經曆剛才這樣的一個夢後,他明白了案犯的心理,他們那時都渴望親人的保護呀!

而自己的親人呢?他們在何方?夢中的那個二叔、妹妹、還有讓他從後窗逃跑的父親,果真是他的親人嗎?

他手抵額頭,在沉靜的思緒裏,仔細辨析剛才夢中那幾位親人的麵孔,但很模糊,毫無記憶。

他出生在北方,卻在南方的孤兒院裏長大。

十歲時,他聽人告訴他說,他父母是東北人,在南方生意慘敗,而母親又有了外遇,父母離異把他遺棄後,便回了東北。

僅憑著這樣一條簡單的線索,他從孤兒院裏跑出來,爬上一列向北的火車,回到了東北的一個城市。來到這個城市後,他夜宿街頭、車站、橋洞。後來,他認識了一個拾荒的老人,認老人為義父,與老人相依為命十幾年。

老人臨終時告訴他,他拾荒六十多年,積攢了幾十萬元,讓他用這錢幹個營生,別再拾荒了。

他哽咽著點頭。

老人還告訴他,自己也是個孤兒,到死也不知道爹媽是誰。

老人去世後,他用老人留下的這筆錢,開了一個公司,生意還算興隆。

他燃著一支煙,吸了會兒,回臥室休息了。

翌日上班,他把昨夜做的夢對公司一位研究易經的老兄講了。

老兄聽完他敘述的這個夢後,告訴他說,你這個夢沒啥奇怪的。有些看似你不牽掛的東西,其實一直在你心裏很沉地糾結著。

他聽了,搖著頭說,能否說得具體一些。

老兄看了一眼他,笑笑說,山之深也,玄機不破,自有其道理,自己領悟去吧。

他點點頭。

幾日後,他把公司的業務交代給副總,說外出一段時間,辦點私事。

他駕著車,穿過了這個城市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