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解釋的話,在顧小敏聽來,是宋一北在暗示她,他們的關係,隻能永遠定位在兄妹上。
有幾次,顧小敏和宋一北吃完飯回到茶樓時,茶樓裏的好姐妹王燕、劉麗珠、丁瓊瓊就都圍過來問,小敏,你和眼鏡到什麼程度了?
顧小敏說,別瞎講了,人家大學畢業,是不會看上咱這沒文化的人滴!
姐妹們就說,眼鏡再來,我們就問他,小敏哪兒配不上他這個小矮人?
小敏忙說,可別那樣,你們誰說我和你們誰急,那多掉咱的派呀!
宋一北和顧小敏就這樣你兄我妹地相處著。
茶樓每年的春節都不放假,宋一北也就跟著不放假,他在長春陪顧小敏過年。
小敏愛吃草莓,宋一北就去超市買從南方運來的盒裝草莓,一買就是十幾盒,用紙箱裝著,在除夕夜送到茶樓來,給顧小敏當然還有顧小敏的那些好姐妹吃。
連續三年的除夕夜,顧小敏和她的姐妹們都吃到了宋一北送來的草莓。
宋一北認識顧小敏第四年的冬天時,顧小敏離開茶樓回了南方。車站送別時,宋一北首先控製不住自己,嗚嗚大哭起來。顧小敏也情不自禁,一下撲進宋一北的懷裏說,哥,我永遠的北哥,你多保重。
又是春節了。除夕夜,宋一北與往年一樣,又去了茶樓,隻是這次沒帶草莓。
見宋一北走進茶樓,王燕、劉麗珠、丁瓊瓊就又都圍了上來,齊聲問,北哥,草莓呢?
宋一北看了看她們,抱歉地說,今年春節沒有草莓。
這時,姐妹們才一下感覺到,在她們的心裏,顧小敏真的回了南方。
大年初一的早晨,宋一北買了火車票,坐上回河北衡水老家的火車。
這是宋一北認識顧小敏三年多以來,第一次回老家。
§§不落的風景(代後記)
為趕一家雜誌社的約稿,又熬過一個通宵。
此時,倦意襲來,敲字的手指有些僵硬。
於是,離開電腦,起身到陽台上舒展一下筋骨。
推開窗,外麵是蒙蒙的細雨天。
夏風裹著細雨將不遠處教堂唱詩班的歌聲傳遞過來:哈利路亞,哈利路亞……時斷時續,深情而悠長。迷離的雨霧中,有撐著鮮亮花傘的人在行走。
行走一直是人們生存的一種方式。
我這樣想著,返身回房間用冷水擦了幾把臉。從冰箱中找出一小罐冷咖啡,再坐在電腦前,人頓時精神了不少。在大腦的授意下,勤奮的手指又開始了有節奏的敲擊。
我想隻要寫作在繼續,隻要文字的精靈一直在舞蹈,上天賜予的人類最可貴的能力——夢,就永遠不會停歇。
儒勒·凡爾納的小說中,人們創造了潛水艇,登上了月球。那是19世紀的夢;當他在《海底兩萬裏》當中構造的電視出現時,誰會相信,那一個愛在床上幻想的少年的夢竟然成真?
懷著夢,縱橫捭闔、指點江山;懷著夢,上天入地、神遊故國。
於是,從郝思嘉到杜麗娘,從俄狄浦斯王到麥克白斯;從浮士德到堂吉訶德,從瑪絲洛娃到伊豆的舞女,哪一個不動人心魄,哪一個不魂縈夢繞?
張愛玲在她的《中國的日夜》一文中有這樣的感歎:時間與空間一樣,也有它的值錢地段,也有大片的荒蕪……有一位來自古刹深處的道士,帶著他一錢不值的過剩時間,來到大都市裏。周圍許多繽紛的廣告牌,店鋪,汽車喇叭嘟嘟鳴響;他是古時候傳奇故事裏那個做黃粱夢的人,不過他單隻睡了一覺起來了,並沒有做那麼個夢——更有一種惘然。
有夢,置身的世界才會變得完美。無夢,心靈便會生出荒蕪的野草。
所以20世紀的世界,除了戰火和痛苦之外,除了飽足的物質文明之外,還有更多的人期待有夢的時候。
尋夢者說文學是一種安慰,安慰那些為現實所困的人們。
文學是一種傷口,是那些疼痛者的心靈的剖白。
文學是一種力量,讓心懷信仰的人們執著無悔。
時代在變,生活在變,夢也在變。
不變的是心中那道不落的美麗風景。
袁炳發
2013年元月於哈爾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