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冰一直睡到第二天淩晨。在飛船上她被注射了兩次鎮靜劑,劑量稍稍多了一點。
頭天船員們一走下飛船,平托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對魯冰的厭惡--甚至老拉裏也在其中,隻是程度不同而已。把昏睡的魯冰安置在臥室後,平托把幾個船員都喊來,痛心地說: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魯冰!”
班克斯怒氣衝衝地說:“是她害了魯剛船長!”
唐世龍苦笑道:“我是個惡棍,但即使是我也對這個女人心存忌憚,她太可怕了。”
老拉裏也點點頭:“她的所作所為太過分了。”
平托生氣地說:“對,她是叫人生氣。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魯剛這會兒站在我們頭頂,看著我們這樣對待魯冰,他會不會難過?你們該怎樣完成魯剛臨終前的囑托?”
幾個人悚然驚覺,班克斯不情願地說:“為了船長,我們以後會好好待她。你放心,老河馬大叔。”
平托轉向老拉裏:“老猢猻,你這個老糊塗。冰兒也很可憐啊,不要再給她增添痛苦了。”
淩晨,魯冰悠悠醒來,看見平托、拉裏和唐世龍都在身邊守著,目光中全是深深的關切,她一把摟住平托,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平托眼眶發酸,連聲說:
“哭吧,孩子,哭吧。大叔知道你的苦處。”
魯冰哭了很久才止住,聲息微弱地問:“魯剛哥哥呢?”
“他這會兒離地球大約兩百萬公裏,已經收不到他的信號了。他還沒有死,我想他永遠不會死,他會永遠站在天國的門裏盯著你。冰兒,好好活下去,讓哥哥高興。”
魯冰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大叔,我不會讓他失望的。”
在邁克用手槍指著魯剛時,魯剛笑道:
“打死我之後,你準備怎麼處理這批核彈?卸到拉格朗日墓場?或者帶上它一頭撞向華盛頓?”
邁克還沒有回答,送話器響了:
“魯剛先生,通報一個緊急情況,一個叫戰神的恐怖分子很可能藏在小飛蛾號上,並準備對你采取行動。聽到後請回答!”
魯剛瞥瞥話筒,沒有去拿,送話器中又重複了幾次,然後便沉默了。飛船仍按原來的方向行進。魯剛神色自若地駕駛著,不時瞥一眼神色平靜的老邁克,不知道這個老家夥準備怎麼辦。忽然,他驚奇地發現,老邁克微微一笑,竟隨手向後扔掉了手槍。手槍在無重力的船艙裏翻著筋鬥,悠悠飄蕩著。然後,邁克意態悠閑地過來,從魯剛身後擠過去,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安頓到了副駕駛椅上。他微笑道:
“可以嗎?我想和你結伴同行。”
邁克是主動要求上小飛蛾號的。當計劃順利進行、唐世龍已經攜著戀人飛往庫魯發射場時,邁克笑著對卡拜勒魯說:
“我也去吧,我留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毫無用處了,對於我這樣的惡棍,能為二千二百五十枚核彈殉葬,恐怕是最合適的結局了。”
卡拜勒魯倒是勸了他幾次,後來也就遂了他的願。正好小飛蛾號上有一個秘密艙室,他就讓邁克藏在裏麵,算是安在唐世龍背後的一顆備用棋子。剛才,待在那個秘密艙室裏時,邁克一直在監聽著雙方的談話,隨著劇情的跌宕起伏,他忽然徹悟了。再回頭看看自己當時的諸般心態,諸般心計--被無情遣散後的憤懣;尋找一百萬酬金的熱切;密謀時的一本正經等等,真有隔世之感。現在,他甚至覺得,再去談什麼“最後晚餐”計劃,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他慶幸自己上了這條飛船,能夠伴著魯剛,心平氣和地走完人生的最後裏程。此刻,他突然強烈地萌生出一個願望:得到魯剛的友情。
對邁克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魯剛又驚訝又好奇地揚了揚眉毛,卻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在刹那間他洞察到,這位老人已參透生死了。但是,他目前也確實無法把老人送回地球,於是他豪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