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這是在恨什麼?怎麼,怎麼這麼像吃醋?我猛地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我很想彈琴,可是在去慕容凜的船上之前,我把獨幽丟給雪竹,吩咐她帶回府了。也罷也罷,摒棄雜念,無需彈琴也能心境平和。
我從澡桶裏出來,擦幹身子,穿上剛買回來的女裝。多久沒穿女裝了啊,我好喜歡這樣不用多層束布緊緊纏胸的感覺。穿好裏衣,我想起我現在還是男子容貌呢。於是便找出荷包,從裏麵取出還容丹,就著澡桶裏的水,洗去了易容泥。
呼,真是神清氣爽!拿起剛買的衣服,那是粉紅色的紗裙。我一層一層穿著古代繁複的女裝,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拭去銅鏡上的水霧,我看見鏡子裏是久違的如花朱顏:
瓜子臉麵,臉頰因為剛出浴而潮紅。明媚杏眸之上,嬌俏的睫毛微卷,就像是黑色的羽扇。眨眨眼,睫毛便上下撲扇,好不俏皮。小巧的鼻子下麵是櫻桃小口,嘴唇殷紅,就像是剛摘的新鮮草莓。
我緩緩梳著一頭秀發,從上到下,看著有如黑色的瀑布,摸上去又如上好的綢緞。好久不見自己的容顏,再見麵竟是如此珍惜歡喜。多久沒有當窗理雲鬢了,我梳了一個未出嫁時還很流行的簡約發式。手頭沒有繁複的珠花、金步搖,我就用原本男裝的簪子插在頭上固定。
站起身來,我原地轉了一圈,看著鏡子中嬌俏的粉色身影,卻黯然神傷。有什麼用呢?我突然意識到:我最美的年華都隻能在男裝下度過。而我之前,竟然從未想到過這一點,從未因此而惋惜……
我歎了一口氣,想要喚來客棧夥計幫我倒掉洗澡水。一拉開門,卻正對上那雙鷹眼。
他看見我從房中走出,眼神裏劃過詫異神色,嘴唇蠕動,似是正要開口。可是,很快的,我便發現他的目光莫名地落在我的頭上。
我現在換了女裝,又洗去了易容泥,想必他認不出來,我便裝作不認識他,徑自叫來夥計,吩咐著倒掉洗澡水。夥計們把澡桶抬了出去,我退回房中,正要關起門,那個鷹眼卻伸出手,抵在門上。
我微蹙眉頭道:“公子這是何意?”
他犀利地看進我的眼睛,唇角輕勾道:“不認識了?”
我睜大眼睛,一臉惶惑地看著他說:“公子怕是認錯了人,奴家並未見過公子。”
他欺身上前,我本想出手格擋,可想起我現在是“弱女子”,隻好徒然退後。顯然他身負武功,我被他尋得空子,“唰”地拔下了頭上的發簪,一頭秀發瀑布般垂落下來。
我緊咬著嘴唇,冷聲道:“請公子自重,把簪子還給奴家。”
他把玩著我的發簪,意味深長地說道:“這簪子是我一位舊友的,我得還給他本人才行。”
我強忍著硬搶的衝動,耐下性子說:“同一個樣式的簪子可以有多個……”
“但你一個女人戴著男人的發簪卻是稀奇。”
我被他的搶白噎著,一時無話可說。
他將我的簪子收進懷中,又重新拿出一個華麗的女式發簪來,說道:“女人就應該戴著女人的發簪。這個簪子拿去,一物換一物。以後別打扮的不倫不類!”
伸手接過他的簪子,畢竟我現在這樣披頭散發站在外麵很是不雅。我冷聲說:“現在能讓奴家回屋了嗎?”
他鬆開手,我毫不客氣地狠狠關上門。
坐在屋內,我端詳著他給我的發簪,不是玉簪,而是象牙簪子。這支象牙發簪,呈長錐形,沒有繁瑣的雕刻,色澤橙黃光潔,一端為四方形刻有一隻牡丹花叢中翩翩起舞的鳳凰,甚是精美。看他的神色,當是已經認出我的簪子,猜出我和他救起來的是同一個人了,為何不直接點破,卻要給我這麼個發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