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魅輕輕勾起唇角,魅惑一笑,好似妖豔的曼珠沙華。那張和慕容凜一模一樣麵容上竟然能有如此的眼神和風韻。隻這一笑,我便能肯定,他不是慕容凜。這通身的氣派相差太大,一個是暗夜的狼,一個是妖豔的狐。
這個人隱藏的東西太多,看似玩世不恭,其實一定是有著豐富內心的,可惜我完全看不透。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可能喜歡上他,罌粟雖美,可是卻能讓人在毒藥中沉淪。
“我真替慕容凜感到可悲呢”,銀魅起身飛上了頭頂的一根樹枝,斜靠在那裏,似笑非笑地說著,“這麼傾心相待的女人,卻連我和他都分不清。”
我站在樹下,仰望著他,眼珠在他身上滴溜溜打了個轉,可還是猜不透他的心。
銀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見我不說話,便低下頭朝我慵懶一笑道:“其實你瞧出來了,分清楚了。”
對這樣的人,你若是作假,那便永遠也看不進他的內心。我抬起眸子迎上他的目光,堅定地說道:“我自然是瞧出來了,可是那又怎樣呢?”
“那又怎樣?”銀魅坐在樹枝之上,仰頭看著暗夜中的皎皎明月,銀華的月色如水般傾瀉在他鮮紅的衣袍上,好似雪原上一隻孤傲的火狐。他就那般看著夜空,就那般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喃喃道,“你瞧的出,是因為他不讓你瞧不出。哦,不,是不讓任何人瞧不出。”
我看不見他的臉,也不大懂他的話,可是卻能聽見他聲音中帶著的一絲哀傷。我看著他那如火一般絢爛的身姿,突然想起慕容一族的繼承人常常被人害成癡傻,為何慕容凜能幸免於難?豪門大家常常為自己準備替身,莫非銀魅便是慕容凜的替身?可是銀魅分明好端端的呀。
我微皺著眉仰著頭問道:“你和他長得一樣,是作替身的嗎?”
銀魅也沒看我,隻是探手入懷,摸索著出什麼物事,隨手便往樹下的我懷中丟來。
是一個酒壺,我拔去蓋子,一聞便道:“秦淮春,果然是師父您的風格啊!”
他懶懶道:“你是女人,就該喝女人喝的酒。”
“那你呢?”我語中帶了一絲戲謔道,“你是男人,為何也隨身帶著秦淮春?”
“男人!”銀魅自嘲一笑,竟是帶了一份苦澀,“也罷,帶你回京也不急在這一時。你有興致聽為師講個故事嗎?”
秦淮春,酒味甘醇,溫和中帶著一些脂粉香。我仰頭飲下一口,笑著說道:“有故事來下酒,自然是極好的。”
看不見銀魅的臉,隻能看見一個光華奪目的男子在月夜之下,身著一身鮮紅衣袍,仰頭飲下一口苦酒。他緩緩開口,那般溫和平靜,字句好似清泉一般流淌:“曾經有一個乞兒,他原本也是富足家庭的孩子,可是一朝禍至,家道中落,四歲的他不得不開始在肮髒可怕的環境中活著,並且以為就要這樣活下去。沒經曆過的人不懂得那是什麼生活,泥潭汙沼,年幼的他卻無法擺脫。直到七歲的一天,他被帶到一個貴婦麵前……”
“銀魅,你好大的膽子。”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下酒的故事,聲音熟悉霸道,卻不是盛怒,隻是平淡的叱責。
慕容凜就那樣出現在我的身後,一身黑袍,袖口的精致蟠龍宣示著此人的身份尊崇。他站在那裏,隻是孑然一身,那麼孤獨,卻那麼傲然,就像寂寥山野高聳懸崖上對月哀鳴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