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太極宮兩儀殿。大朝會從早上開到了中午,眾臣早已餓得饑腸咕咕,然而事情依舊沒有議出一個子醜寅卯。
李淵望著大殿中熙熙攘攘劇烈爭吵的大臣們,臉色越來越陰沉如水。
李唐朝廷麵臨的不僅僅是輔公祐大敗李孝恭的問題,整個北地此時也風聲鶴唳,接到的都是噩耗。
涼州大總管李靖奏報,瓜州人張護、李通舉眾反唐,殺死瓜州總管賀若懷廣,俘虜瓜州別駕竇伏明,並立竇伏明為主,以瓜州為基地,四麵襲擾。就在李靖準備率領涼州軍平定張護之亂時,蘭州出現突厥敵蹤,為防備突厥侵襲,李靖見敵不明,不敢大意。
此時,不僅西北涼州總管府出現突厥敵蹤。
十一月癸未(初九),突厥侵犯豐州;乙酉(十一日),又侵犯朔州。朔州總管李高遷被突厥打敗,突厥軍隊攻進朔州城內,為行軍副總管牛俊達率部擊退。
十一月壬子(初九)高開道襲擊幽州,為安東都護府李世績擊退。
此時不僅僅北地風雲激蕩,就連嶺南等地各部土著首領也蠢蠢欲動,眼下,大唐就先北後南,先南後北的問題,產生巨大的分歧。其實分歧,主要集中在太子李建成與李世民身上。
一派大臣認為,輔公祐造反,不得人心,可以以政治手段,協商解決,而突厥亡唐之心昭昭,必須嚴陣以待。
然而,另外一派大臣卻認為此時寒地凍,北上轉運糧草、輜重甲胄不便,況且攘外必須安內,如今大唐江淮不靖,如何安心北上拒敵?
兩派大臣展開瘋狂的對噴,又是引經據典,又是逐字逐句的反駁,雙方大臣吵得不可開交。
就在李淵的耐心快要被耗盡的時候,齊王李元吉突然咆哮道“都閉嘴!”
李元吉的中氣實足,吼得大殿上積灰飛揚。
不過,如此以來,李元吉反而一下子嗬斥住了這些眾臣。
眾臣不解的望著李元吉。
隻見李元吉紅著眼睛吼道“區區江淮軍輔公佑,何足道哉?朝廷若是平之,隻需要遣使一上將軍,領三五員裨將,不出月餘就可平定。然而突厥,才是我們大唐生死勁敵,突厥雖然國力稍弱,然而他們卻兵強馬壯,輕騎來去如風,況且,諸胡畏威而不畏德,若大唐退讓,突厥必然變本加利,不滅突厥,大唐北境,將永無寧日!”
“齊王殿下此言差矣!”就在這時校檢吏部尚書封德彝卻出列毫不客氣的反駁道“突厥賊寇向來侵襲中原,乃癬疥之疾。而江淮乃大唐腹心之患,癬疥之疾尚可醫治,然,心腹大患必藥石難以。”
到這裏,封德彝一邊悄悄觀察著李淵的反應,一邊斟酌著詞語道“陛下,臣以為,突厥不善攻城,他們十數萬大軍千裏奔襲,不過攻克區區數座戍堡,然而江淮輔公祐卻謀逆,改元明,正所謂,無二主,地無二主,大唐若不滅此獠,何以威下?更何況,齊王殿下真以為突厥是容易對付的嗎?一旦戰事膠著,輔公祐趁機南攻交廣,北克齊魯,糜爛下,該當何為?”
李元吉憤憤的道“前怕狼,後怕虎,幹脆把腦袋縮進褲部裏當王八吧!”
“你……”封德彝聽到這話,氣得脖子青筋凸起,仿佛如同惡心的蚯蚓。
李淵一看心腹老臣快被李元吉氣得半死,立既喝道“三胡,不得狂妄無狀,還不向封尚書道歉?”
李淵的麵子,李元吉也不敢不給。不過,李元吉向來就是這個性子,明麵上,他朝著封德彝拱拱手,嘴裏也道“封尚書,元吉冒犯了,您大人不計人過,原諒王這次!”
雖然話是道歉的話,可是語氣中根本就沒有帶著一絲一點道歉的意思。
封德彝氣得背過頭,不理李元吉。
畢竟,李元吉是出了名的驢脾氣,出了名的混賬,別是他,就連李淵也照樣頂撞不誤。
如果封德彝跟他致氣,顯得就有些家子氣了。
無奈之下的封德彝,隻好心中假裝不生氣,可是他心中的氣,根本就平不下來。
李淵望著李世民,隻見李世民仿佛如同老僧入定,一臉古波不驚。
李淵心中暗想“秦王,終於長大了!”
事實上,李淵並不知道,李世民對於來去如風的突厥人根本不感冒,不是他不想打,關鍵是打突厥不如打輔公祐容易,突厥人是耗子的,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溜得比兔子還快,除非他們願意決戰,否則根本找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