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秀拎著饅頭、熟食走到院門口,王風耀喂上巴巴轉身剛要走,和程林秀打了個照麵,殷勤地打招呼說:“阿姨,下班了。”程林秀說:“小王,進屋坐會兒吧,我買的現成的,一塊兒吧。”王風耀擺出要走的架勢說:“阿姨,不了。省政府秘書長帶個調查組來了,我安排好他們坐下就趕來了,得去那裏瞧著,這接待工作無小事,怕出漏洞。”程林秀說:“哎呀,可真是難為你了,快去吧!”她想問問自費書款的事情,南方正推開門接過食品袋說:“早晨做的不是還有嘛,我剛剛看了看飯和菜,都夠了。”程林秀說:“哎呀,你剛退休,以前中午、晚上不著家,大魚大肉的,現在我總不能讓你吃剩菜呀!買了隻燒雞。”南方正笑著拎進廚房說:“哎呀!老伴老伴,老了真就是得靠老伴呀。”程林秀說:“別整那些沒用的。我說老南,自費書款的事兒你細問問小王了沒有?”她一邊說一邊收拾飯菜。
“哎呀,你囑咐的事情還能怠慢嘛,”南方正說:“小王說了,明天。”
程林秀邊撕燒雞邊用商量的口氣說:“老南,你沒退的時候,我就說雇個保姆,你說不好看,都不老不小的,兒子媳婦又在這裏,不能慣他們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回你退了,雇一個吧,一天熱湯熱水的伺候你,你這些年讓人伺候慣了。”
“聽說這兩年保姆可是漲得不少啊!”南方正不說讚成也不說不讚成,“聽說還不好雇。”
“咱家好雇。”程林秀說:“貴就貴點兒,雇個可心的,你那自費書錢回來還給南信他們六萬還剩二十多萬呢,留著錢幹啥!”
南方正表示讚同:“行,你說咋的就咋的!”他爽爽快快地說了一句。看看手表,高興地又說:“林秀,快一點吧,小王安排我下午出去釣魚散散心。我看那菜就不用熱了。”
南信和靳玉嬌肩並肩進了屋,靳玉嬌手裏拎著蒸包子:“媽,您買燒雞了?知道爸爸愛吃王家蒸包,我知道您買燒雞我就明天再買。”
“買了就買了,還說要不明天再買幹什麼。”南信責怪:“燒雞爸爸也願意吃,王家蒸包,爸爸也願意吃,你和媽要是都這麼想就都不買了,不就把爸爸幹兒起來了!”
南方正衝著南信說:“混小子,你媽和玉嬌都想著我,你怎麼沒有呢?真不是個東西!”
“爸--”靳玉嬌忙解釋:“中午給您買王家蒸包,是我倆早晨出門時說好的,一塊兒去的!”
南方正又衝著南信:“這麼說,這是南信在氣我?”
南信說:“氣不氣您?就是您老說小王比親兒子還親,讓我吃醋吃的。”
程林秀端著撕好的燒雞擺在桌上說:“那你就不會氣小王讓他吃醋呀?比他對你爸還好。這幾年,我也看出來了,你是不如小王對你爸照顧得好。”
南信剛要說什麼,程林秀邊招呼大家坐邊說:“今天上班叫我好不痛快!”
“噢--”南方正一怔,“為什麼?”
“往常接待台商批接待費,都是我們部裏寫多少,財政局就批多少,其實我們也不多要”,程林秀氣憤了,“這回,來了五十八名台商,我們打報告和上次來五十名台商要的接待費一樣,都是十萬,那財政局長筆頭子一剜就給砍了兩萬。”
南信問:“媽,是您去的吧?”
程林秀回答:“是啊,每次都是我去。”
“哎呀--”南信一副玩世不恭的口氣,“這不是很明顯嘛,我爸爸退休了。”
南方正不高興:“接待台商和我退休有什麼關係?”
南信強辯說:“爸,怎麼能沒關係,財政局長過去那麼痛快還不是看您的麵子,”他接著對程林秀說:“媽,以後您別去了,多難為情。”
“我也這麼想,”程林秀說:“這幫人太勢利了,你爸爸退休第一天就沒麵子了。”
南方正還不相信:“不能吧,今年的財政比較緊張,我前幾天說過,要過緊日子,你們別想的太多。”
“爸,您接觸的太少了,”靳玉嬌截住話說:“我今天也格外有感覺,後來想是不是鬧神經呀,一琢磨不是。”
程林秀問:“玉嬌,怎麼了?”
“過去在教研組的時候,”靳玉嬌本不想說她們這一行,便站了起來,“對麵桌、旁邊桌的同事,我要是沒到,都爭著給我打壺開水,今天我一去,她們倆一人拎著一壺開水進屋,我的壺空空的在那裏……”她接著又說:“過去,不論男女,他們看著我都喜笑顏開,不笑不說話,看我都另一種眼色,好像我是什麼吸引人的金菩薩,今天呢,有的還斜眼看我,有的一見麵打招呼也笑,那笑是從肉皮裏硬擠出來的,讓我直起雞皮疙瘩……”
“能這樣嗎?”南方正問,“南信,你也遇著這樣了?”
“嘿,我根本不理那套胡子!”南信說:“也不琢磨他們,這種事兒我聽慣了,也看慣了。”
程林秀看出南方正有了不愉快:“也不全是這樣,我們部長就說,找時間要請你爸爸吃飯,行了,他們愛怎麼就怎麼的,咱過咱們的痛快日子。吃吧,一會兒你爸爸要釣魚去呢,晚上回來咱就燉魚吃!”
程林秀話音剛落,巴巴狂叫起來,南方正推開門一看是鄭林站在院外。“好了,我吃飽了,鄭林來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