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正走出時尚的辦公室,可是真正的生氣了。本來硬著頭皮去,心情就不暢快,萬萬沒想到時尚會一下子變得這樣,氣得他呼吸都覺得困難了。他反思自己,是不是要求過分了,任市長這幾年,要說自己像條例要求的那樣多麼純正,多麼廉潔,那是不敢當,可是和周圍大大小小的幹部比較,和鄰市的同級幹部比較,應該說自己對自己要求是很嚴格的了,能有多少這一級幹部在親屬提拔使用,在借職權經商做買賣上能像自己這樣要求自己呢?恐怕找不出多少。就像南信,和他同樣條件的相比,之前批評過他的那些話,隻不過是往嚴裏要求罷了,他從內心感到委屈他們了。靳玉嬌報考司法局公證處職員的時候,範曉曉陽奉陰違來報告說是照顧了靳玉嬌,他讓紀委調了考卷,證明他是胡蒙。也正是處於怕有影響,當時市裏剛開完建設廉政市政府工作會議。要是並列錄取了唯恐有人下蛆。還有一點,自己坐在這個市長的位置上,似乎感到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南方正,而在某種程度上是代表市政府形象的,他當時已經看出妻子、兒子和兒媳都不滿意,隻是心裏有嘴上不說。他就像欠筆家庭債似的放在了心裏。當時心想,玉嬌還年輕,等退休時這點事情還不給我麵子嘛,就是有人說,無非有人會說老南頭退了,革命意誌衰退了,私心重了。這個家庭裏的妻子、兒子支持維護自己一回,管他說什麼也就認了,總不會給“政府”這個字眼兒添不光彩的道道了。他自以為想得很現實,很實際,一萬個、十萬個沒想到……他踉蹌一下,腦子裏“嗡”的一聲差點暈了過去,立刻克製住自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走到家門口的,一抬頭恰巧鄭林也來到了門口。
“南市長!”鄭林見南方正臉色不好,忙問:“怎麼啦?哪裏不舒服,去醫院吧?”
“不,不用。”南方正真就把鄭林當親人一樣,再不願說話也和鄭林說。他把去時尚那裏的過程學說了一遍,氣得鄭林青筋暴跳。過去有這種事情,他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親近了南方正,別看他沒權沒勢了,他還覺得是他心中的一座大山,也是他身後一座大山。
鄭林說:“裝他媽孫子,南市長,他那些損事兒我知道老了,我整理個材料到省裏告他去。”
“算了,算了。”南方正說:“這事兒可能也是我提得欠妥了。”
鄭林氣呼呼剛要說什麼,秦瓊開著小四輪車,蹦躂蹦躂地來到了跟前。鄭林問:“秦瓊,幹什麼來了?”
“南市長,”秦瓊直接對著南方正說,“我家的池子快要起魚了。想請您去釣釣魚呀。我準備了一瓶二鍋頭,是從朋友小燒爐上直接接的。聞一聞那個香呀,一要喝就想起了您。我請您去釣釣魚,到江裏舀上一盆子水,咱就來個清燉,我再拍個黃瓜,弄點兒蘸醬菜,咱們坐在魚池邊上嘮嘮嗑兒,怎麼樣?”
南方正一噓氣,秦瓊又說:“‘毛毛蟲’和‘癩蛤蟆’那兩個小子和我打賭,說我請不來,我當他倆說,要是請不到南市長,就爬著回去。南市長,給我個麵子吧。”
“南市長--”鄭林說,“走,正好到那裏散散心,我去開車。”
“好吧。”南方正點點頭,笑了一下說:“秦瓊,我怎麼也不能讓你爬回去。”
秦瓊高興地說:“謝謝,謝謝南市長。”
“我去吃你又喝你的,怎麼還謝謝我?”南方正說:“來跟我去屋裏拿漁具。”
南方正把漁具交給秦瓊,讓他去外邊等鄭林裝到車上,說有點事兒處理一下。秦瓊抱著漁具出了門,巴巴瞧著他直搖尾巴,有番親昵的樣子,使他很高興。
秦瓊一出屋,南方正撥通了電話很鎮靜地說:“玉嬌吧?”對方應了一聲:“爸,是我,有事兒吧?”南方正說:“你調轉工作的事情看來很複雜,主要是我過高地估計了我自己的打算,如果辦不成,你就多理解一下我吧。”靳玉嬌一聽,頭腦嗡的一聲,忙問:“爸,時市長對您不熱情?”南方正有氣無力地說:“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有人找我,等回家再說吧。”靳玉嬌扣好手機進了教研室往椅子上一坐,木然地竟不知做什麼好了,怔了一會兒,見下課的教師正陸續回來,便出了教研室,要去找範曉曉問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