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3)

“賈主任,”王繼善緊挨著賈述生,插一陣子直直腰說,“你看,這些孩子插秧比家屬隊、比我都靈巧,哪像我們呀,插插就腰疼了。”

賈述生直起腰來,反扣過手去捶著,瞧著這些天真可愛的北大荒新一代,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喜悅。他想起了一件往事:進點那年舉行的開荒萬畝慶祝晚會上,李開夫和高清海演唱《十八相送》,以及席皮躍上舞台放聲大唱“北大荒啊真荒涼,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沒有大姑娘……”他想起了席皮,想起了他那可氣可愛又可敬的樣子,心裏一陣辛酸和難受。席皮那麼盼望在這北大荒安家立業,要是席皮活著能有一個家,能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寶貝,可以想像出,他會多麼高興啊!他想著想著,竟不由自主地落淚了……

賈述生禁不住向插到頭的一群孩子走過去,先摸著一個剃著小平頭、愣頭愣腦的孩子問:“你爸爸是誰,你叫什麼名字呀?”

愣頭愣腦的孩子小臉一仰說:“我爸爸叫李開夫,我叫小虎,我爸爸說我一生下來就是虎頭虎腦的,就給我起了個名叫小虎!”

“好好好,叫小虎好。”他笑笑問一邊的孩子,“你們幾個爸爸都是誰,叫什麼名字?”

“我爸爸叫石大慶,我叫小南雁。”一個紮小叉丫辮的小女孩搶著回答。

賈述生笑笑打趣地問:“噢,你不是小北雁,是叫小南雁,我猜著,是不是因為你爸爸是南方人,讓你長大了飛回南方呀!”

“不是不是……”小南雁腦瓜子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我爸爸說,我出生的時候,正好一批大雁從南方飛過我家房頂,就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小南雁,說落在北大荒就不走了。”

賈述生摟過小南雁抱起來親一口說:“好,好啊,小南雁落在北大荒不走了!”

賈述生放下小南雁又問,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爆豆似的說起來:

“我爸爸是張大夫,我叫小豹,說是膽大,像吃了豹子膽。”

“我爸爸叫張愛寶,我叫小麅子,我爸爸說我生下來就傻乎乎的,給我起個名字小麅子。”

“我爸爸叫孫振鵬,我叫小愛荒,說我生下來就喜歡草,在地上爬就拔草玩,大人不注意,還往嘴裏塞著吃。”

一個小男孩剛要張口,害羞似的又閉上了嘴。賈述生把他拉到跟前,他才說:“我爸爸叫徐磊,給我起個名字真難聽,我要改名……”

賈述生哈下腰笑著問:“什麼名字?”

“我爸爸說我小時候就愛夜裏哭,哭得他天天睡不好,像個夜哭郎,”小男孩說,“給我起名叫小郎,不是山裏那狼的‘狼’!”他說著指指眼前的一群小夥伴說,“他們都叫我小狼那個狼,我和我爸爸說了,快給我改個名兒……”

十幾個孩子都蹦著高兒,拍著巴掌說:“不改不改,這名字多好啊,你要改了名字,咱們再做遊戲,就沒人當小狼了!”

“不改就不改,叫就叫--”賈述生說,“你看,多全呀,這才像咱北大荒,有小虎,小熊,小狼,小南雁,缺了你不行……”

賈述生的話還沒完,孩子們拍著巴掌跳起來,濺起一簇簇水花,也撒出去一串串銀鈴似的童聲。

又一個小男孩跑過來說:“我爸爸叫方春,我媽媽叫魏曉蘭,我叫連喜,我的名字都改兩次了。我媽媽是場部的大官兒,我爸爸是分場的大官兒,你認識他們嗎?”他說話有一種驕傲感。賈述生卻沒有反感,孩子,孩子嘛,他哼哈地回答:“認識,認識,你的名字有意思,和他們都不一樣,可能是因為你家的大喜事兒一個接一個,這準是你媽媽給你起的名字。”

連喜搖搖頭:“不知道。”

這時,從另一簇孩子堆跑來一個小女孩,邊跑邊衝著賈述生喊:“爸爸,爸爸,你好多天不回家,我都想你了2我媽媽總說,你過一天就回來,過一天就回來,就是不見你回家!”

賈述生張開胳膊,把女兒迎進懷裏,摸著女兒的頭發說,“嘉嘉,爸爸也想你了,再過一兩天,一定回去看你!”

“你回家,我和你一個被窩兒睡覺,你給我講故事……”小嘉嘉仰臉乞求著。

賈述生連連承諾:“好好好,一定一定。”

說起來有意思,這小女兒出生後,賈述生和馬春霞兩人為給孩子起名犯了愁,起一個不理想,又起一個不滿意,找人起了幾個也不滿意。他倆見先後出生的孩子都是捕意起名,也想隨大溜兒。賈述生說,幹脆把咱們的姓捏一塊兒就算孩子的名字,還有意義。馬春霞笑著搖搖頭,那怎麼行,賈馬賈馬,諧音容易理解成假馬假馬,不好。賈述生又說,幹脆就叫小馬賈。馬春霞說這樣不好,聽白了,就是馬夾,馬夾,是衣服的名字,不好,不好。賈述生說,那我拚字諧音,把“賈”換成“嘉”,為了避免“嘉”字再讀成“夾”字,就叫嘉嘉,別人不知道什麼意思,咱倆知道就行了,最後就這樣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