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該起來吃早飯了,”馬春霞一邊收拾著屋子,一邊衝著對麵的小臥室喊,“快點兒吧。”
嘉嘉早已洗漱結束,一步跨出門檻:“媽,今天不是星期天嗎,你又起這麼早,想幫你忙都幫不上。”
“知道星期天不早點兒起來!”馬春霞說,“快把你那房間好好收拾收拾,不是說好的,連喜要來嗎!”
嘉嘉嬌嗔地說:“媽,他來怎麼的,又不是神仙下凡……”
“哎呀,”馬春霞說,“可比神仙下凡還重要呢!你爸爸老早就催我起來做飯、收拾,說讓我吃完飯,趕快去市場買點兒新鮮菜……”她說著,見嘉嘉的眼睛有點兒發紅,問:“昨晚和連喜在一起了吧?那麼晚才回來!連喜送你了吧?”
嘉嘉已經進了廚房,沒等回答,賈述生說:“春霞,瞧你,淨問些沒用的,連喜還能不送嘉嘉……”
嘉嘉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嘉嘉,”賈述生走出臥室站在廚房門口說,“你和連喜約好了吧?他今天中午可得來呀!”
馬春霞學著賈述生的腔調說:“述生,瞧你,淨問些沒用的,嘉嘉還能不約好……”
三人都笑了,各自都忙乎起來。馬春霞收拾早飯,嘉嘉開始擦桌椅,賈述生疊被整理床褥。
馬春霞想問又不想問,終於說出了口:“嘉嘉,你到連喜家去,他爸爸熱情不?”她想起了以往的一些事兒,問。
“熱情呀!”嘉嘉停下手裏的活,一愣,“媽,你怎麼問起這個?”嘉嘉想起來了,她第一次到連喜家去的時候,他爸爸是有點兒那個,後來就好了,一次比一次熱情,這隻是她自己的感覺,從來都沒和連喜透露過這種心思,不知媽媽為什麼問起這麼個話題。
賈述生明白馬春霞是怎麼想的,不願意引出這個話題,不等馬春霞再說什麼,攬過話來說:“方春熱情不熱情能怎麼的,連喜熱情就行嘛!再說,方春也不會不熱情,他找這樣的兒媳婦,還不燒下八輩子高香呀……”
馬春霞笑了:“哎喲,天下姑娘就數你家的好呀!”
“你還沒說完,”賈述生說,“天下的小夥子就數連喜好。”
嘉嘉的臉飛上兩朵紅暈,嗔怪地說:“爸爸--”
“嘉嘉,”馬春霞說,“看把你爸爸樂得呀。”
馬春霞話音剛落,忽然傳來“嗒嗒嗒”的敲門聲,隨著她的招應聲,二妮兒滿臉春風地走了進來,笑嗬嗬地說:“哎喲,可算堵著你們了。”
“二妮兒,”馬春霞笑著往屋裏讓她,“我也就是一個月沒見著你,好像又胖了。”
“春霞,別提了,”馮二妮伸出兩個指頭,玩笑似的說,“昨天晚上去洗澡,我在地秤上稱了稱,又長了兩斤,毛重一百八啦,你說可怎麼整吧!不吃呢,還餓得慌;吃呢,一個勁兒直長膘!上月我試了試,盡量少吃,也長了一斤多。我兒子說我,媽,你就吃吧,長膘的人喝涼水也長肉,不長膘的人,吃化肥也催不起來……”
馬春霞笑著說,“二妮,你可真風趣兒。”
二妮坐到沙發上,賈述生給她倒水。她往那裏一坐,把個單人沙發填得滿滿登登的了。
這馮二妮年輕時就胖乎乎,特別是生完孩子,到了四十歲以後,年年發胖,這一胖,臉上沒有皺紋,頭上還沒有白發,臉色不像年輕時有點兒黝黑了,變得白胖白胖。背後,農場的人都說她是白胖白胖的最富態的北大荒老太太。
“賈場長,這麼早就來找你,實在是不好意思!”馮二妮接過賈述生遞過的水說,“可是,不找你又不行,關裏的人幾次來信催,我到辦公室去找你幾次了,你都不在,幾個早晨來你家,都沒堵著,晚上太晚了,又不好意思來……”
“喲,二妮兒,”賈述生說,“你怎麼嘮嘮叨叨的,可真成了老太婆了……”
馮二妮一抖索身子說:“還成了老太婆,就是老太婆嘛,轉眼來北大荒二十多年了……嫌我叨叨,我就直說……”
賈述生忙說:“不嫌不嫌,你盡管叨叨,我今兒格外高興,就是喜歡聽叨叨,叨叨吧……”
“喲--”馮二妮見賈述生喜笑顏開的樣子,問,“賈場長,什麼事兒,今兒個這麼高興?”
馬春霞拎著開水壺進來灌暖瓶,笑滋滋地說:“今兒個呀,沒過門的姑爺來……”
“喲,連喜要來呀,”馮二妮說,“他是你手下敲堂鑼的蝦兵蟹將,你們兩天不開會,三天早早的,總見麵,還值得這樣,怪了……”
賈述生說:“嗨,你可不知道,是兩種滋味兒!那是工作上的關係,今天到家來,是姑爺子,是我嘉嘉……”
嘉嘉不好意思地從外屋探進頭來:“爸,你今天是怎麼了?還說別人叨叨!”
“噢,也難怪,”馮二妮說,“那連喜可真是個好孩子,光我知道的,就別說多少姑娘惦著了,也說不上有多少不貼邊兒的想當老丈母娘、老丈人的呢!你看那連喜,能文能武,人品好,長得也帥,一點兒也不像他那個歪心眼子媽!前兩年,常有關裏傳來魏曉蘭的消息,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