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思念的人嗎?”依然低下頭,她不在乎這句話說出來她會有什麼後果,因為——“難怪你不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
她活不了多久了!
勉強按住因為剛才心情激動而隱隱做疼的肋下——十年前,她一身功力盡毀,而毀滅的不僅僅是她的內力那麼簡單。自從內力被毀,她的身體就一年不如一年,本來靠內力壓製的體內的傷損逐漸爆發出來——
她活不了多久了,這她一早就知道,能夠再苟延殘喘十年那是上天對她的殘忍。她一早該死了,從變成廢人的那一刻,從跨進青樓的那一天……
“好,你那麼想陪她,我成全你,來人,送她去地牢!”
……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她絲毫不值得留戀的人世間,其實,她真的感覺很輕鬆很輕鬆……
她還記得那一年臘月初九,她一生都沒有那麼快樂過,從來不愛打扮的她盡然特地換了條鮮紅的裙子,在頭上簪了一朵絹花。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少女,即使武功已經有了大成,卻依然還是喜歡幻想的年紀——
她像一隻小鳥一樣飛身上了君山山頂,快樂的她幾乎忘記了隱藏她偷學的武功,她想象著她要等的人會不會想說書人說的那樣是一個美男子——即便不是也沒什麼,她還不知道他的姓名,不過那不重要,在她心目中,他已經是這世上對她最好最好的人。
“玉顏,你在發抖,你很冷嗎?”陸遠之擔心的看著自從被送進來就一直青白著臉的蘇玉顏:“你換上我的衣服吧,玉顏,你怎麼了?”
“沒……”自牙關裏硬擠出這個字之後,蘇玉顏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好冷,好冷好冷,猶如小時候那般置身冰窖,又猶如那天在君山的山頂上,她一個人在山頂等成了雪人……
慕容清雅靠在一顆梅樹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山下——她想第一眼看見他的模樣,那個總是帶著銀色麵具的少年,越是不知道他的樣子,她就越好奇。
等啊等啊,她從白天等到了黑夜,到了夜晚,居然開始下雪了。不過她不在乎,反正在小到大她都被母親鎖在冰窖裏練內功,她不怕冷的,隻是她很傷心——看來他沒把這件事讓在心上,居然遲到了。
她一直等一直等,也不記得過了幾個白天夜晚,隻記得當她失魂落魄的回家時,已經是臘月十三了,她等了他三天,卻隱約自己也知道,他是不會再來了……
……
“玉顏,玉顏,你振作一點,你醒醒啊!”
“遠之……”她努力地睜開眼,就看見一旁的嚴芳華露出不屑的目光,跟陸遠之在她目光下的左右為難:“我又睡過去了嗎?”記不得這是第幾次了,自從被那個喜怒無常的魔教教主丟進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她就沒請醒過多長時間——她的一生都在等待,等待娘親能夠愛她,等待那個銀麵少年會來找她,等待陸遠之能夠隻看到她……
她一樣都沒等到過,而現在,僅僅是等待自己的清醒,也成了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失去了內力,年複日久積存在她體內的寒氣卻完全爆發出來,每一年即使在盛夏,她依然全身冰冷,要靠厚厚的衣物取暖。每個冬季對她來說都是鬼門關,更何況現在,她就這麼穿著一件紗衣被丟進了陰冷的地牢!
“玉顏,你的全身好冷啊!”陸遠之輕觸了一下蘇玉顏的手,像是受驚了般的立刻縮了回去:“是好冰,玉顏,你不能再睡過去了。”
“不要,睡過去就暖和了。”十年了,身上的寒氣一年比一年重,她早就不堪重負,如果真的能長睡不複醒,如果真的能——
她會笑著睡過去的……
“夢雅,你來看看她,她好像就快要死了,夢雅!”陸遠之急著向始終懶懶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嚴芳華求救。
“我才不會上當呢,她們青樓女子,最會的就是裝可憐,地牢當然會冷,我們身上有傷都能熬得住,她至於——”
嚴芳華突然住了嘴,她瞪大眼睛發現蘇玉顏居然連呼出來的空氣也泛起了白霧——她恨她,她恨她在外麵逍遙了十年卻留下她做她的替罪羔羊,她曾經每日每夜做夢都恨不得殺了她,可是——
她好奇的把了一下蘇玉顏的脈搏:“天啦,她居然這樣也能活到今天……”
今天,她突然發現原來她眼中的可惡女人好像也沒多幸福,從她可以輕笑著那麼瀟灑的麵對死亡可以看得出,這十年,她過得不會比她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