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你怎麼停下來了?”美貌的婦人突然從恍惚中醒來,就看見女兒傻傻的站在那裏張望著遠處:“娘不是叫你練劍嗎?”
“不是的,娘!”小女孩很委屈,還有點不知所措:“我累了,娘!娘,姐姐她們為什麼都不用練武,姐姐她們為什麼可以在花園裏捉迷藏?”
“清雅,你太讓娘失望了!”淚水瞬間聚集在母親的眼睛裏:“你知不知道娘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知不知道你跟她們不一樣,你必須給娘爭氣!”
……
閉上眼睛,慢慢的跪坐在這魔教分舵的大廳之上,蘇玉顏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按在琴上,努力想平息過往的記憶所給她帶來的痛苦。
然而,這大廳上的刀槍劍棍,這滿堂的肅殺之氣依然能激起她體內武者的本能——即使,她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即使,那些記憶她曾今十年都不願碰觸。滿堂蓄勢待發的殺氣卻依然可以把她拉回她的童年,拉回到她悲苦荒唐的一生。
肅殺之氣帶來的寒意刺骨,一如當年娘親為了強製年僅五歲的她修行內力,居然狠心將她丟進冰窖裏。
“娘,娘啊,清兒好冷啊,清兒好難過好難過……”
她好冷好怕,那冰冷的冰窖就像一個會吃人的怪獸一樣就要將她吞進去,她拚命的哭求,甚至不惜用冰渣割破手掌來寄希望娘親改變主意:“娘啊,你救救清兒吧!娘啊,清兒什麼都不要,清兒隻希望可以跟娘親在一起……”
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那年代久遠的細碎疤痕——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因為當時沒有人幫她好好處理,再加上娘親一天都不允許她停止練劍,所以一直好不了,最後終於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
“清雅,我的清雅,你不要怪娘親,娘是為你好,你必須出人頭地,你不出人頭地以後就會跟娘親一樣一生淒苦。”她聽見娘親一邊用腦袋裝著地窖的門一邊捂著嘴哭泣:“娘不希望你走娘親的老路,原諒娘,原諒娘!”
娘親的苦求最終止住了她的哭泣,那悲傷像是化不開的冰雪,刻骨的寒冷緩解了地窖的苦寒。她逐漸學會了怎麼運氣,她努力自己摔倒了再爬起來自己撿起失手摔落的寶劍,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哭泣——因為,她哭,她的娘親會哭的更厲害,而她可憐,娘親卻比她更可憐……
隻是啊,娘親——
難道,她現在這樣子的處境就是你當初願望中的出人頭地?身心俱廢,命比紙薄,十多年的苦練難道隻是為了讓她更加痛恨現在的種種?
“啪!”琴弦因為她情緒的波動而斷裂,慕容清雅已經記不得這是她第幾次弄斷琴弦了——她不是學不好彈琴,蘇媽媽當年也請過名師希望可以好好的教導她。可是,過往的經曆讓她本能的排斥去學習一樣東西——她不想再為一樣東西去努力,她害怕那種付出一切卻依然一無所有的淒涼。
“蘇玉顏,你就那麼看不起我?”抬起頭,她對上姬近楓陰晴不定的臉:“你可以為他出生入死,而我,不過是要你給我彈一首曲子而已。”
“我不是——”她是真心想救陸遠之的,隻不過,時間不能從來,如果可以從來她一定用心學習。
你誤會我了——嘴張開了,解釋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這是她的悲哀,曾經的榮耀已經半點幫不了她,可是已經嬉笑由人的她,卻依然保有當年的自尊心。解釋的話她說不出口,她已經習慣沉默的麵對種種的變故。
“隻不過是一首曲子,你在芙蓉閣彈給那麼多男人聽,全金陵城的男人隻要肯花錢你都能好好的彈給他們聽,為什麼獨獨我不行,為什麼你就那麼恨我,恨我恨到你連舊情人都可以不顧了?”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早在她答應為他獻曲的時候她就能猜得到是這樣的結局,但是要她如何說得出口——她,蘇玉顏,連做個青樓女子也不配,青樓女子該有的謀生技藝她一樣都不精通,失去了陸遠之,她其實全身上下隻剩下蘇玉顏這三個字而已。
低下頭,她不想再為自己的命運再去做任何沒有必要的掙紮——當年她苦苦掙紮過,十幾年的辛苦,依然還是到了今天這一步。她累得已經不想掙紮,但是有一個人她卻不想去放棄:“我知道你不會放了陸公子,但請你不要再為難他。”
十年辛酸,她終於學會對命運低頭,她終於明白很多事情就算是豁出生命也無法改變——一如陸遠之的心意,一如她無可挽回的青春……
“你就那麼念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