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蓮葉無窮,荷花搖紅,但這裏看不見日頭,望不到天際。
明羽趴在一棵桃花樹下的石台上,半眯著眼,胡亂哼著小曲。湖岸邊,一頂蓮葉下,一隻老烏龜冒出了頭,慢慢悠悠地向他爬去。他毫無所覺。
他實在太無聊了,不知道該幹什麼。又不願意一整天都跟個老和尚一樣打坐修煉。清隱坐在邊上的石桌旁看書,他為了離她近點隻能跟在旁邊。
可那書他實在提不起興趣,外國文學史,他上次帶過來的幾本書其中一本。清隱似乎對這個世界很感興趣,不僅學了古代漢語,現代漢語,英語,甚至其他幾國語言和文化都要想盡辦法去了解。中國的還好,外國的他自己都沒有半桶水,隻好搜羅各種書給她看。有些他看不懂的她都能看得懂,譬如全英文的,拉丁文希臘文的,她讀起來還津津有味。
他連當個陪讀的書童都沒興趣。翻個身,他看不得清隱那萬事不關心的淡泊模樣,偏想打擾她:“阿初都閉關多久了,什麼時候出來啊?”
原以為她不會回答,卻聽到了那清透的嗓音:“就這幾天。”
“你今天怎麼不要我泡藥水?”
“不需要。”
“小四幹什麼去了?”
“修房子。”
“你前段時間不是不舒服麼,現在還好嗎?”
清隱沒說話。
“你們聖靈的男人都像暮景那麼好看麼?”他實在是沒話找話。
還是沒有聲音。
“你想不想出去看看我們的世界?”
“啊……”他一聲大叫,清隱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你又怎麼了?”
她抬頭看去,隻見明羽已經站在了石台上,抖著手指著麵前的龐然大物:“它……它想幹什麼,是不是要咬我?”
原來是那隻老龜,它正伸頭縮腦地看他,一副想進不敢進的樣子。
明羽小時候被烏龜咬過,所以一直很怕這東西。
“它是要感謝你。”清隱說。
“感謝什麼?”明羽跳下石台。
“它本來快要死了。你把它帶到了這裏,它至少可以再活一千年。”
原來是這樣。明羽呼了一口氣,立馬神氣活現起來:“感謝我就不用了,你去那湖裏好好待著吧。”
老龜眼珠子一轉,似乎有些失望。不情不願地轉了身子,又慢悠悠往碧波池爬去,怎麼看都有幾分哀怨。
明羽向來不喜歡烏龜,今天不知怎麼的,居然覺得這老龜有點可愛。果然是和清隱那怪人待久了,自己都變得不正常。
他晃晃腦袋,一轉頭就看見暮景正從花那邊遠遠走來。他突然就想起今天早上暮景走進來看見他和清隱躺在一張床上,偏偏他還湊得很近。當時那張清俊溫雅的臉就變了顏色,一句話沒說轉頭便跑了出去。他後來想解釋,卻怎麼也找不到他人。
想到這裏,明羽三兩步就奔了過去。
“暮景,早上的事,不是你看的那樣。”他有點別扭地解釋著。
“我知道。”暮景目光落在清隱的方向,微笑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你知道?那你跑什麼,害我自責一早上。”明羽深感冤屈,正想再控訴幾句,一抬頭卻愣住了。
暮景直直地看著遠處的清隱,溫柔的雙眼裏含情脈脈,似乎有千言萬語訴說不盡。
他歎了一口氣,有點無奈:“你明知道她心裏有個念念不忘的人,幹嘛還嫁給她?”作為一個男人讓他說“嫁”這個字還真是十分膈應,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暮景也歎。
“隱怎麼能做這種事,不喜歡你還要娶你?”他又被自己膈應了一回。
“不關她的事。”暮景急急解釋,“是我的錯。我是個孤兒,從小在王宮長大。那次我去她寢宮找她,等得久了竟在她床上睡著,被人看見,她也是迫於無奈才娶的我。”
“不是吧,你們那兒的人真是封建!要照你這麼說,我和她都躺一塊兒了不是也非嫁給她不可……”話沒說完明羽自己先重重地打了個激靈,他實在是不太習慣“男人嫁給女人”這個說法,雖然已經聽了二十幾年。
暮景看他這個樣子實在好笑,忍不住打趣:“隱要是願意我也不介意,正好我們也做對真正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