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徐沐喬陷入深度昏睡,輸了大量的血,臉色仍然是灰暗蒼白著。楚凜用棉簽沾了點茶水,給她潤了潤極度幹燥的唇。細小的水珠順著唇縫滑進口腔,徐沐喬渾身輕飄飄的,似乎回到了從前。
S城的處暑,蟬鳴伴著炎熱的氣息。十四歲的徐沐喬坐在花園亭子裏練毛筆字。
爺爺布置的五十張練筆寫完,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托著腮發呆。
阿凜……
一隻手隨意地在宣紙上寫下‘楚凜’,橫平豎直彎折,二十八畫,筆筆動人。徐沐喬心裏柔和又安定,抬起酸痛的脖子,遠處,是潔白的建築群。群山之後,或許阿凜便在那裏。
“喬喬,猜我給你捉了什麼?”少年清醇的嗓音像是後院的山泉水,捧著一個泥糊成的小罐子,神情得意。
徐沐喬匆匆把宣紙揉成團收進掌心,紫毫筆跌跌撞撞地在雪白的連衣裙上留下點點墨跡。
“知了。”徐沐喬麵色鎮定,隻是手心裏黏膩的汗水,讓墨水氤氳開來,模糊了宣紙上的楚字。
“對,你昨天不是想要嗎。現在大多數知了都上樹了,像這種可以炸來吃的知了猴,可沒那麼容易捉了。”楚凜眉目間生動非凡,感覺小姑娘神色不對,才注意到她手裏的紙團,“噗,喬喬又偷懶了吧。”
“我已經寫完了五十張。”阿凜清朗的少年氣息近在咫尺,徐沐喬的臉色有些泛紅,“快打開給我看看呀。”
泥猴子一樣的知了那麼醜。徐沐喬給泥猴子弄了個漂亮的窩,直到它長成知了,飛上樹離開。
知了隻能活七天,徐沐喬的愛情經曆了晦澀,懵懂,萌動,發芽,破土,開花,似乎卻沒能如願結果。
長長的夢境裏,阿凜漸漸褪盡青澀成為優秀耀眼的男人,也漸漸不再屬於喬喬,畢竟兩個人都變了。小腹似乎一陣一陣地傳來絞痛,像是血液一點點流失,溫熱一度度散盡。
好像是誰又呼喚著她的名字,是小孩兒叫著她媽媽,奇怪的是徐沐喬作為一個大學的在校女生竟然沒有感到絲毫不適。似乎又有楚凜的聲音,輕聲訴說著自己的擔心。
這時楚凜正守在她的病床前,握著她的手,時不時因為她在昏迷中的蹙眉調慢了點滴速度。
聽到她輕聲喚著‘寶寶,不要走’的時候,心裏不可避免地被牽動了一下。大手覆上她的發頂,湊上前去,用自己的臉頰去溫熱她的雙臉。徐沐喬的眼角突然落下一顆淚珠,劃出一道短暫迅速的銀線,隱沒在枕頭裏。
徐沐喬睡了整整一天。到傍晚的時候,楚凜開始感覺到時間的荒寂與緩慢。到醫生辦公室去詢問,得到醫生保證徐沐喬隻是缺乏休息,才多少放下心來。
路過分診台,有個女病人正在跟護士訴苦,說自己胃潰瘍特別容易餓,但是吃一點東西就飽了,每天到了飯點都特別煩躁。
楚凜聽到胃潰瘍時不禁駐足,病人轉過身被他嚇了一跳。見到是個高大偉岸的男子臉色有些微紅,楚凜沒有在意,問她,“可以告訴我,胃潰瘍到底是什麼感覺嗎。”
女孩子想了想終究是歎了口氣,“你是有家屬也得了這個病嗎?對她好一點,不要讓她像我這樣一個人住院,根本沒有人關心。胃潰瘍啊……吃飯過後的半個小時,肚子特別痛……你能想象口腔潰瘍的感覺吧?比那個難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