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宮裏的一切,夜泉的卑微(1 / 2)

夜之航一進屋子便看到這樣一幅場麵,亮如白晝的主殿裏,雲裳縮在一個昏暗的角落,雙臂緊緊地環繞在胸前,微微瑟縮著,雙目是閉著的,看上去像是睡著了,可是,看上去的她的樣子卻並不怎麼好,就好像一隻隨時瀕死的小獸,在自己小小的穴洞裏縮成一團,嗚嗚鳴噎,看了,叫人不知為何,心上湮起一抹深深濃濃的疼痛與憐憫。

他搖頭,無奈地搖著頭,有點懊悔自己剛才對她那副冷硬的態度。

終歸隻是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孩子,夜之航對他剛才的所作所為開始懺悔。

他走過去,將雲裳從冰冰冷的地麵上一撈,穩穩地抱在了臂彎之間,他俯低頭,看了看仍是滿臉戒備的雲裳,清冷的燭光將他臉廓的陰影投射在了她的臉上,惟餘那筆直分明的棱角。

不可否認,夜之航是個俊朗而高大的男子,作為一個帝王,且先不論呼風喚雨的能耐,若是再配上一副俊俏的皮囊,自會成為所有女人心目中不啻最完美的佳偶選擇,隻可惜,夜之航碰上的卻是一個對於男人都不甚觸動,甚至不會上心的女人。

這是他對拓跋雲裳的總結,過於規矩矜持,且對於男女之事,一竅不通。

她可以隨便因為不忍跟請求,允許一個男子和她同塌而眠,這樣的事,在夜朝,若是發生在其他,哪怕是平民女子的身上,都足可被認為是不守名教,枉顧三綱五常的,卻如今,這種事發生在雲裳身上卻顯得那麼的自然,甚至自然到都會讓你覺得,事情本該如此,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稀疏平常的就好像一頓家常便飯,若是有誰認為這樣的事實屬倫理不容,有違綱常,那麼,反而那個人會被認為異類,有點莫名其妙了。

她還隻是個不解風情的小姑娘而已,夜之航撇著嘴,很順暢的陳總道,隻是那種風姿綽約,嫵媚婉轉,卻是紮根一樣的盤錯在她的體內,偶爾不經意間的某個小動作,都會讓她體內那些枝蔓舒展延伸,搖曳間,釋放出天成的風情,別有一番韻味,是少女的嬌羞,與青澀的妖嬈。

——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占有,不管不顧,忘乎所以。

於是,他把她放到了塌上,卻未有任何接下去的動作,他的手指輕輕地顫抖,他在猶豫。

過了很久,也不知道多久,殿內的紅燭已然燃了一半,再不複明亮,繾綣而昏黃,夜之航的手指也早已不再顫抖,不一會,他腳下平穩地邁開步子,走到門邊,“嘩啦”一下子,殿門被拉了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夜之航朝著門外喚道:“來人。”

一個宮女模樣的走了過來,低著頭。

“為雲姑娘漱洗一下,然後替她換件幹淨的中衣,就讓她好生的安置下吧。”夜之航淡淡地吩咐道。腳步邁開,走之前,又轉身,回望了一眼,正躺在塌上,半個身子掩在陰影中的雲裳,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然後一回頭便走了。

他走的很盲目,且漫無目的,隻是這麼在宮裏晃悠著,也不知自己現在到底該回宸輝宮呢,亦或是其他的地方,總之,很迷茫。

走著,走著,夜之航忽然發現了一件很嚴峻的問題,好像自他回宮後的大半個月裏,他還尚未有去過任何一個嬪妃的宮裏,這個事實一經發現,讓夜之航有點黯然的訕訕:從幾時開始,他開始對除她以外的女人都已經不感興趣了的呢?

如果沒記錯,這大半個月來,他隻在那幾個宮裏走動,除了勤政殿和禦書房外,唯餘的就是他自己的寢宮與未央宮了。

這般想著的時候,他的腳步已經停在了一處宮殿外麵了,他一下子煞住了腳步,抬頭一看,“如意宮”,是沐茹的,夜之航抿唇,低頭細想了一會,最後還是抬步走了進去,宮門沒有落鎖,他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路上的宮人們,看見他,先是一陣錯愕,沒過多久,紛紛作恍然大悟狀,急急地叩拜了下去,呼頌“萬歲”,夜之航不語,好像全然沒看見似的,隻是徑直地走向了那間尤亮著通明燈火的主殿。

有宮人早就已經打開了主殿的大門,夜之航一麵笑著,一麵走了進去,口裏親昵地呼喚著,“茹兒。”

正對著通透的燈火,一針一線兀自縫著一件小孩的衣裳的蕭沐茹,一聽到這一聲再熟悉不過的輕喚,突然,就這麼,無任何預兆地,眼角湧出了幾滴淚,溫熱地湧出,冰冷地墜落。

“皇上您來了。”蕭沐茹的聲音裏有膨脹的尾音,那麼哀傷,近乎喜極而泣,而發著顫抖的喉音,她迅速地一把放下了手裏的活,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站了起來,小跑著奔了過去,一下子投到了夜之航的懷裏。

夜之航笑著,穩穩地接住了她,“嗯,來了。”他輕聲地應著,聲音自她的頭頂傳來,徘徊在她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