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年沒來過如意宮了,夜之航很認真很深刻地思考著,卻發現毫無印象,好像自從他宣布讓蕭沐茹禁足開始,他就再也沒來過這如意宮了,隻是???
到底是何時宣的這道旨呢?
——他真的記不清了!
總之,就是很長恨長,長到連他都快忘了蕭沐茹到底是住在哪個宮裏了的,不過,他是絕對不會忘記蕭沐茹這個人的,因為,那是他惟一一個三媒六聘,大張旗鼓迎娶回來的,宮裏,隻有她一人是貴妃,夜後之位始終空懸,因此,她就成了這宮裏惟一一個位份最高的娘娘。
夜之航大概也隻籠統地記得這些吧。
就這麼依在他堅實而寬廣的懷裏,蕭沐茹有種安心而滿足的感覺,過了一會,她稍稍從他的懷裏欠出身來,不知何時,殿裏的其他宮人都已經退了出去,在門外靜靜地候著了,殿門關闔,殿內格外的安靜,隻聽蕭沐茹尤帶殷切的聲音問道:“皇上,可是想見泉兒了?”
不知為何,夜之航的子嗣不多,自如今已經二十有六,卻隻得一子,取名夜泉,而他除卻夜泉這獨子外,也不過僅有兩個女兒罷了。
況且,這夜泉的身份還有點特殊??????
“嗯。”夜之航淡淡地應道,聽起來似乎並不怎麼上心,然,僅這一字,蕭沐茹聽見,也早已是無比地欣喜乃至於可以說是興奮了。
他終於來看他們母子了!
夜之航看著蕭沐茹就這麼快步地走到了隱秘的書櫃邊的動作,看上去都有那麼點不知所措到手舞足蹈了,他有種內疚的感喟,也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蕭沐茹踮起腳,抽出了最右麵的某一本書,然後手伸進了那塊缺出來的黑暗空格處,隻聽得“啪”的一聲,書櫃旁的花崗石地麵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人見寬,夜之航望下麵隨意看了看,然後徑直摸索著台階走了下去,蕭沐茹將手從那空格處,抽了出來,亦緊隨其後地跟著夜之航走了下去。
地道陰暗、潮濕,散發著一股陳年的黴味,哪怕蕭沐茹每日都要下來三次,可是這經年的地道仍然釋放著一股暗夜的氤氳,逼得人喘不過氣來:夜泉,就‘住在’這種地方!
他們走下來之後,頭頂上的暗格門就緩緩地閉合了,蕭沐茹即使在如此暗如濃墨的黑暗中,都能熟稔地摸到火把的位置,“噌”的一聲點亮了沿路的火炬,她對這兒的每一處都無比地熟悉,一堵牆,一塊地磚,甚至於牆角一隅的蜘蛛絲,熟悉到,哪怕在空洞如夜盲的情況下,她都能輕鬆地走到那間屋子。
在夜之航終於適應了這份黑暗中的光亮後,他們來到了一間石室的門前,腳步聲戛然而止,蕭沐茹按動一旁的機關,隨之,沉重的石門,就這樣在四周火光交印下,緩緩地打開了。
一個秀氣而文靜的小男孩,聽到聲音後,緩緩地從黑暗中抬起了頭,他的五官很俊美,有幾分肖似夜之航,就這麼冷冷地抬頭,冰冷的眼神盯著正走進來的兩人,無聲無息,冰冷如同萬年的雪山峰頂,聖潔到幾乎冰封。
“泉兒,你父皇來看你了。”蕭沐茹溫柔地笑著,望著夜泉說。
夜泉冷冰冰地瞟了站在門外的夜之航一眼,“兒臣參見父皇。”說著,跪了下去。他很客氣,客氣到近乎疏離了,很疏遠地跪在那,脊背筆直,倔強地盯著他的“父皇”,緊咬著下唇:如果,他還有一丁點顧念他們母子,如果他有一丁點,覺悟到他是他的父皇,他就不會把他們母子拋下,三年有零七天都沒踏足過如意宮半步。
他內心裏的冷硬的驕傲與矜貴的倔強作祟,讓他筆直而冷漠地直視著夜之航的眼睛。
“起來吧。”洞悉到夜泉眼裏的乖戾與怨恨,夜之航大步跨去,從地上扶起了夜泉,“讓父皇好好看看泉兒。”他邊說著,邊就著蕭沐茹早已在石室內點起的燭光仔細而親切地左右打量了一圈夜泉,很欣慰地總結道:“泉兒長高了。”
聽到這一句,夜泉有種想吐血的衝動,隔著上次最後一次他來看他,已經過去了三年多,對於一個孩子三年的時間是可以長的飛快的,他能不長高麼!
——莫不是老糊塗了吧!夜泉很擔憂。
“父皇,兒臣想問您一件事?”夜泉突然滿臉凝重,看的夜之航不免心頭一抖,莫不是???
“父皇,何時能讓兒臣重見天光?”他幹脆利落,切入正題,鏗鏘有力,直殺得夜之航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