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紅妝泄露了心思,您知道麼?”她滿臉堆著不可思議的笑,直直地望著他。
那異常的表現,一臉的天真與無知,與她此刻的語氣與心態一配合,夜之航覺得她是真地對他失望了,才會有這樣的表情神態。
“朕知道。”他也坦白,從太醫檢測出劉昭儀所中的毒之後,他就知道,紅妝一定在辦事的時候出現了紕漏,否則,現在劉昭儀即便是中了毒,也不可能會是什麼西域的毒,更不可能會讓這件事牽扯到雲上的身上。
蕭沐如微微一笑,“皇上是如何知道的?”
她這是明知故問,因為她早已猜出了答案,她要的隻不過是夜之航的確實,或許,她在讓自己的心變硬變狠,利用他對她的傷害,來實現自己殘忍的脫變。
是的,她不想再這麼輕易地被他的一言一行所左右了,宮裏的生存本就殘酷,她又是眾妃之首,不狠下心,以帝王的無情與善變,她如何能自處。
如今,出現了拓跋雲裳,她知道自己的在夜之航心中的地位快要大廈將傾了,搖搖欲墜間,她也要讓自己堅守住最後的一份力量——那就是權力。
沒有什麼是比權力更持久的東西了,能夠讓你在宮廷這種地方,更好地生活下去,即使沒有愛情,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消失’掉。
“因為朕給紅妝的毒不會是什麼西屬才有的毒。”他最終還是說出來了,不帶任何感情的,隻像是例行公事。
蕭沐如如願以償地聽到了她的心破裂的聲音,“卡茲,卡茲”在漫無邊際的黑夜裏,如此的清晰。她突然扶額一笑,眼角有濕意,卻在她眸光閃動間,悄然不見。
她的心,需要在這一刻變得剛強。
“果真是皇上的意思。”她忽而悠悠然一笑,望住他,眼角的淚跡依舊,“我早就看出了紅妝當時怪異的神色,我以為她故意打碎了那盞茶是後悔了。可沒想到她還是做了,看來連她也背棄我了呢!居然連自己的性命都敢拿去賭!”說完,她的目光恢複冷漠。
“紅妝沒有背棄你!沐如。”夜之航說完,在黑暗中,他仍能清楚地捕捉到蕭沐如投來的不解的目光,“她情願自己頂下所有的罪責,也不願意下毒,她不忍心傷害你,可是由於你的猜忌,卻讓你自己與她同時陷入了這個危險的境地。如果你早就發現了紅妝的異樣,你就不應該讓她再將你的茶奉給劉美玉,你是故意在試探她。可是,如今,你卻真得被自己的猜忌給害了。”
蕭沐如凝神望往他,射來了一道困惑的目光,眉頭輕皺,“不是她?難道是劉美玉自己?”說完,她目光低徊,陷入了一陣沉思,過了一會,她又低喃了起來,“不可能,以劉美玉的智慧,她斷想不出此等一箭三雕的計謀。肯定有人在她背後替她謀劃!”蕭沐如抬起眼,望向夜之航,淡淡地肯定道。
“那你覺得會是何人?”夜之航淡然一望,蕭沐如眨了幾下眼,一副正在思索的樣子。
過了一會,她無奈地搖搖頭,“臣妾也不知道。”
縱然她在夜之航的默許之下,在夜宮之中眼線遍布,可是如果不是劉昭儀自己所為,一時半會之間,她真得是聯想不到任何可疑的人選。
夜之航聽到她自稱“臣妾”那兩字時,下意識地微撇過頭,淡而喜悅地笑了起來,不管怎麼樣,哪怕再為難她,他仍是他的發妻,他不是無情無義之人,蕭沐如對他的好,為了他所費得心,與這麼多年的相伴,他都記得,記在心裏。
所以,在聽到她又重新自稱“臣妾”時,他的心不是不喜悅的,甚至有點暗暗地釋然。
——不管再怎麼使自己無情,她還是她,蕭沐如,她依然選擇原諒了他。
不論他做出過什麼傷害她的事,也無論他傷害過她幾次,最終,她都會在最後一刻選擇毫無保留地原諒他與愛他。
夜之航臉上此刻的笑,皆是動容。
“你最好仔細想想,否則,你就有可能自身難保了。”夜之航不免輕輕提醒道。
想了很久,蕭沐如依舊沒有結論,輕輕搖頭,算作回答。
夜之航也不逼她了,索性自己給了兩個選擇,供她篩選:
一:讓紅妝頂罪
二:推到宮中其他人的身上。至於這個人是誰,夜之航不定,也就是說,主動權完全在她的身上。
她要誰生便是生,要誰死,那人也決計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蕭沐如苦苦地思考了很久,這兩個答案都很讓她為難。
其實,她本來也就是個心善的人,能不動殺戮,則不動,寧姑息片刻。
隻是,如今看來,那背後的某股暗勢力該是活動了吧,宮中像劉美玉那樣有點小聰明卻全無大智慧,又欲望蠢蠢的人比比皆是,如果現在不將背後這股暗勢力引出來的話,今後的後果將是更加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