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淺音覺得自己確實過得很好,即便在最艱難的時刻,也有人陪著她任性逃避。
其實說白了,便是王依依那句話:有許宸這個不著調的陪你抽風,你就偷著樂吧。
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她很想知足,但有人說起時卻不能和他們一樣笑得那麼開懷。不怪他們不了解,是因為她總表現得冷血,尤其是當他們聽說葉家的下場時就更確定了這一點。
雖然很多事情沒有明說,但隻要細想便知。順她者昌,逆她者亡,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足矣讓很多人對她避之不及。她不是整天把寬容和抱歉掛在嘴邊的人,少言寡語更是讓她顯得強悍無比。有時候她會覺得當個別人眼中的壞女人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敢來招惹自己,少了很多麻煩。
可這並不意味著,她的真實想法就是如此。
事實上,她自己也並不清楚。
“......戚小姐能逼安氏交出瑞華並全身而退,真是好籌謀!讓我等好生佩服,真是自愧不如......”酒過三巡後,那些進門還端著企業家架子的人們早無形象可言,拉著旁邊的人高談闊論,說話也不再過腦子了。
戚淺音不予回應,他們仍可以自說自話。
她本是陪許宸而來,卻意外被人認出。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她和許宸很默契地裝作門外巧遇。這兩個小時,她聽了不少阿諛奉承之詞。以爾朗現在的實力,想和她攀上關係的人不在少數,即便這些人中龍鳳也是如此,畢竟沒有人會嫌賺錢太多。
許宸從坐下就埋頭吃飯,自動忽視身邊所有人。要不是許徹下了死命令讓他來,他絕不會踏入這裏半步。現在他低著頭玩手機,總是病態蒼白的臉上沾染淡淡的紅暈。他酒量不好,喝些酒就會如此。
“......媒體曝出你和安家公子的婚期時,我們都坐不住了。安氏和爾朗聯手,這不擺明不給我們這些人留活路嗎?”
“我當時還沒想那麼多,左右打拚了大半輩子也就這樣了。我當時最好奇的是,安銘那個老狐狸又想了什麼損招要算計戚小姐。到底是戚小姐技高一籌,雖然沒讓安氏垮掉,但也讓老狐狸出了回血......不過這安離楠,也不是等閑之輩,那種境地也能讓安氏起死回生,不輸給當年的安銘啊......”
“如此說來安離楠放棄安氏繼承權,於我們來說也是好事一樁啊!我倒要看看安銘從哪裏找出一個接班人,繼承他的安氏帝國......”
戚淺音聽著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卻突然想笑。
她做什麼了?她不過想留下他,但他還是走了。所得的,也都是他心甘情願贈與她的。她逆韓銳而為,受到巨大的損失也未能讓他離開前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這麼說來,她還真是技高一籌。
許宸忽地站起身,拉起麵無表情的她不做任何解釋便往外走,麵部線條緊繃僵硬,那是盛怒的表現。她不懂,好好的,誰惹到他了?
他把她塞入副駕駛,自己繞過車頭坐上來,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不要理會他們。”
她沒反應過來:“啊?”
“安離楠。”
原來那些人的聒噪他能忍耐,唯獨不能在她麵前提起安離楠。其實不僅是他,王依依也好,韓銳也罷,與她說話時都會刻意避開這個人的名字,這三個字對她來說是久違了。
可是,他們越是刻意回避,有的人有的事就越是清晰。
她唇角綻開一抹淺淺的笑意:“你不說,我都忘了。”
“這是隱藏情緒,”他像個孩子一樣抓住這點不放,“為什麼你和他都要委屈自己?”
她不想再談,降下車窗,手撐著額頭:“我從來不委屈自己。”
“你就是。”
“我說過我沒有!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這麼肯定?”有什麼不受控製地湧上眼眶,聲音都提高了幾分。許宸一愣,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他從未見過戚淺音這個樣子。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輕咳一聲,轉開話題:“我打算回北京了。”
許宸坐正,手握方向盤踩下油門,下一刻車滑了出去。他沉默了很久麵帶疑惑之色,就在戚淺音以為剛剛她的態度嚇到他時,他才緩緩開口,尾音上揚變成了疑問句:“你是我姐?”
“我不是。”
他點點頭:“那你現在是了。”
“......”她跟他無法溝通。
送她到公寓樓下時,他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句話,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讓她等一下:“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