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何人此路得生還?回首夕陽紅盡處(下)(1 / 2)

“咳……咳。”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睜開眼睛:“我活的好好的,裝什麼死。”

我白他一眼,道:“那你這是怎麼回事?”

“你扶我起來。”那語氣,就像我是他的丫鬟。

我念在他有傷病,不與他計較,扶他起身。

他深吸一口氣,對我說道:“你聽著,我背後中了一箭,我要你幫我把它拔下來。你,敢不敢?”

我仰起臉說:“你放心。我絕不會手軟。”

他笑了,伴著幾聲輕咳:“好!先把我衣服脫下來。”

我踟躕了片刻,他的笑聲又傳來:“怎麼?”

我聞言,跪在他的背後,三下五除二地褪去他的上衣。

那樣可怖的傷!

一枚斷箭生生釘在他的背上,想來在馬背上時他已經將箭尾折斷。一日一夜的嚴寒和怠慢已讓傷口向四周綻開,鮮紅的血伴著濃液汨汨地流出。令我震撼的不僅是這個新生的箭傷,更是他的背上竟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各種傷疤。一道道蜿蜒崎嶇,像是野獸猙獰的頭骨,又像是腐筋蝕骨的毒蟲,那樣的觸目驚心,讓我倒吸一口氣,怪不得他有那般有關生與死的言論。

這個人,究竟有怎樣的過去?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遲疑,道:“怎麼?你舍不得嗎?不怕不怕,等下你好好補償我就行。”

這個混蛋!傷成這樣,還滿嘴胡話!我輕拍他的背,喝道:“忍著點!有你疼的時候。”

我的手緩緩握住那半枚箭矢,微微顫抖著。再不願被他恥笑,我鬆開手,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帶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再度握緊它。然後,一咬牙猛地拔出,他的身體隻震了一下,鮮血火山般噴出,濺了我一臉。我側過身,把箭頭丟到一邊,輕輕拭去臉上的血汙,長長籲了口氣,道:“好了。”

他俯身趴在地上,隨手丟給我一個藥瓶,說:“用它敷上。”

我恨恨地瞥了他一眼,卻也順從接過瓶子一點一點敷上去,隻是在不經意間加了些力道。

他牙間嘶嘶地響,叫道:“怎會有你這樣不懂憐夫惜漢的女人!你知道這有多痛?”

痛?我料想他必定受的住,方才拔箭的時候,他都沒有哼一聲,此刻又在惺惺作態。

我輕巧地笑:“你既不是我的夫,也不是我的漢。我為何要憐惜你?”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他大聲疾呼,又舉起左臂,“還有這裏。”

我眉頭微蹙,才發現他手臂上也有一處劍傷,好在傷口不深,於是隨口問道:“我不記得那些人曾傷到你。”

“你不記得嗎,這是你給我的見麵禮。”他說。

見麵禮?我心下狐疑,忽然想起在穀口遇險時我的奮力一揮,略感尷尬,硬撐著說:“不記得了,你少誣賴我。”

他笑笑,不置可否。

我從身上撕下兩塊布,分別包在他的臂上、背上。當觸及到他的背時,我的手緩緩從那些崎嶇的傷疤上劃過,喃喃道:“這些從何而來?”

他轉過身,忽然靠近我,我不料他還有力氣,唬了一跳,一個不穩摔在地上。他伏在我身上,死死按住我的雙手,滾燙的胸膛緊緊貼著我的衣襟。

他又來這一套!我的呼吸因氣憤而紊亂:“你幹什麼?”

他混濁的氣息吞吐在我的臉上,神色曖昧地看著我,笑紋更深:“你真以為我是柳下惠⑴?”

我的胸口起伏不定,卻並沒有反抗,隻是狠狠地盯著他。我知道,我的反抗對於他不過是以卵擊石。

“你盯著我做什麼?你聽著,我已有過不少女人,如今我又有箭傷在身,不會一時興起。你放心,我說過不碰你就絕不會碰你。”他玩味地看著我,“何況,你還小。”

此人說話真是露骨,我的臉微微發紅,卻神色鎮定的說:“那請你起來。”

他不再看我,周身卻像散了架般,軟軟地趴在我身上,腦袋歪到我的脖頸間。

有慵懶的聲音傳入耳中:“我累極了。讓我在你身上睡一會,每次受傷,我都需要一個女人。”

我正要反對,他均勻的鼻息已輕輕響起。我用手推他,他卻如千斤重石,讓我動彈不得,我恨極,照著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下,他依然巋然不動。

我絲毫不鬆口,用盡我所有的力氣,直到有腥甜的液體流入嘴裏,他才伸手拂落我的腦袋。

“別鬧!”那聲音若用若無。

我厭煩地推開他的臂膀,才驚覺於他身上滾燙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