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勝停下雙刀,回頭詫異地望著我,吞吞吐吐道:“你……你記起來了?”
我愣在原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脫口說出這句話,隻茫然地搖搖頭。
趙普勝雙眸中異彩漣漣,喟歎道:“沒關係。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你喜歡這刀法嗎?”
我點點頭,不由自主的走上前,伸手輕撫那雪白的刀鋒,這種尖銳寒涼的觸感令我覺得莫名的熟悉,我喃喃道:“我可以試試嗎?”
趙普勝猶豫了片刻,將其中一把遞給我,我接過刀,隨手翻腕打出一個起式。
鳶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驚喜地拍手,我受到鼓舞,蓄勢而發,刀卻在旋刺的瞬間脫掌而落,趴在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芒。
我失落地捂著微微作痛的右肩,怔怔地望著那刀,忽然感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永遠地抽離了我的身體。
鳶兒趕忙奔過來扶住我,擔憂道:“夫人,沒事吧?”
我默默搖頭,望著神色複雜的趙普勝,疑惑道:“趙大哥,你告訴我,我真的是陳友諒的妻子,帥府的夫人嗎?”
趙普勝側過臉,盯著一旁簇綠的海棠,道:“你當然是。傻丫頭,不要胡思亂想,阿諒知道了會傷心的。”
我不依不饒地死死盯住他,指著前院緊閉的朱漆大門,叫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他要把我鎖在這裏,不讓別人進來,也不讓我出去?我每日留心看著,這牆裏牆外極少有人聲,這裏根本不是帥府對不對?這到底是哪?我是誰?你們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我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竟失聲而泣,我真的要崩潰了!
一個人活著若是連自己是誰都不能確定,那將是一件多麼瘋狂的事啊!
鳶兒和趙普勝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情緒失控,鳶兒緊張地抱住我,輕拍著我的脊背,柔聲安慰道:“夫人,夫人別哭!你隻是病了!”
我甩開她的手,大聲道:“我沒有病?這裏的人才有病!你們像看管犯人一樣監禁著我,你們通通都有病!”
趙普勝疾步上前,牢牢抓住我的手,滿目通紅地說:“阿棠,你誤會了!阿諒這麼做是怕你受驚。你大病初愈,又忘記一切每日將自己封閉起來,他怕你一時接受不了外麵的世界。更何況,上次的事給我們一個教訓,就是越少有人知道你在哪越好。位高人險,阿諒身居帥位,外頭有多少虎視眈眈、意圖昭昭的人你知道嗎?一旦你再次落入他們手中,阿諒會傷心死的!”
我怔怔地望著言辭懇切的他,緩緩道:“真的嗎?”
趙普勝鬆開我的手,重重的點頭,眼中竟也有淚花溢出。
我忽覺腦袋又混又重,頹然地倒在地上,掩麵痛哭,趙普勝和鳶兒一時招架不住,隻得手足無措地看著我哭。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從那一刻起,我再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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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裏寒露深涼,風吹透窗欞,卻攜有稻酒的醇香。
我並沒有深睡,而是躲在被褥裏默默飲泣,“支呀”一聲,門開了。
我來不及抹去眼角的淚珠,敏感地坐起來悄悄掀開床簾的一角。隔著薄紗做的幔,我看到一個魁梧而模糊的身影正疾步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