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若相惜(1 / 2)

我抬頭仰視著他泛著淡淡光華的麵龐,踟躕道:“你是怎樣的人?”

陳友諒的表情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他輕點我的鼻尖:“傻丫頭!”

我正迷惑,他把我從床上抱起,踢開房門闊步走入院中,他身上堅硬的鎧甲格的我臉頰生疼。

下一刻,雙腳軟綿綿的踏在地上,卻聽到他說:“別總天天悶在屋子裏,多出來走動走動,病才好的快。”

我迷惑地望著他,心底仿佛有個地方被挖空,多少柔情似水、熾念如火也填不滿。

陳友諒忽然抱住我,仍是極輕柔的,仿佛我是個吹彈可破的瓷娃娃,他的語氣一如他的懷抱般溫柔、溢滿憐惜:“阿棠,你在發抖。”

“我沒有!”我輕咬下唇,使上力氣想要推開他,他卻重得像座鐵塔。

陳友諒垂首凝視著我:“告訴我,你在怕什麼?我是你的夫君,你最親最愛的人,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呢?”

月光下為他原本剛毅的麵孔繪上了最柔和雋美的線條,青煙薄霧嫋嫋如紗,無限繾綣地環繞著他的胄甲。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溫柔珍視無處不悄然地觸動著我空無而敏感的心,這樣好的男子,會騙我嗎?

心底的防線徹底被擊垮,我緊緊攥住他的襟袖,泣不成聲:“我害怕!我誰也不認識!什麼也不知道!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明白那種感覺嗎,就像自己被這個世界遺棄了,滿目都是虛無的幻景,我再也找不回原來的路,抓不住真實的感觸。我真的好害怕,我甚至在想,我是活著的嗎?我是一個空殼,我……我一無所有……”

我伏在他的肩頭嚶嚶地抽泣,身子不住的顫抖,陳友諒深吸一口氣,緊緊攬住我的肩頭,顫聲道:“你還有我,還有我。”

“我還有你?”我抬頭望著月光下天神一般英武的他,喃喃地說。

“對,你還有我,”陳友諒的手滑過我的臉頰,掌上有薄薄的繭,磨得我麵上癢癢的,“阿棠,答應我,什麼都別去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待明日的驕陽破雲而出之時,我會給你一個全新的世界。”

我不知所措地注視著他,卻發自內心的點頭,隻因在這個令我手足無措的世界裏,他就是我的夫君、我的唯一……

陳友諒的眉頭舒展,笑容比天上的新月還鮮亮,比夜裏的櫻花還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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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陳友諒沒有離開,他命人在我房內搬來一張臥榻,夜裏就獨自睡在那兒。

隔著重重紗帳輕嗅著他身上獨有的屬於男人的混濁氣息,我那顆高懸在空中的心徒然穩落下來,濕濕軟軟地包裹在輕雲做的被褥裏。

甚至,我總覺得,眼前的一切就是我過去最大的心願。即便,我已記不得那些過去。

君若相惜,就讓一切重新開始吧,明天,我會擁有一個全新的世界。

一夜無眠,卻再沒有流淚。

清晨早早的醒來,我悄悄地掀起羅幔,偷偷瞟著那張疏離了日光的俊臉,迷惘卻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