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末世預言(1 / 2)

夕陽下,老先生的身子驀然頓住,他回轉過身,眼神炯炯,好似山間的清澗,倒叫我不知下文了。

我輕咳一聲,試探道:“方才您唱的那段詞,是什麼意思?”

他指指天,笑了,眼裏漫射出豹子似的神采:“天機。”

我望著他的笑容隻覺得親切,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我忍不住走上前,問道:“老先生不似一般人,此番駕臨寒舍當真隻是為小兒治病這麼簡單嗎?”

老先生眯著眼睛,仔細覷著我:“老夫是受人之托,來點化你的。”

點化?難不成你是天上的神仙,要來收我回天庭嗎?不不不,我可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我輕笑出聲,搖頭道:“本宮不懂您的意思。”

老先生負手背立,朝向茫茫黃昏,語氣卻徒然蕭涼起來:“正值天下大亂,身為星主卻不在其位,蒼生悲哉!”

“星主?”他越說越玄奧,我追上前一步,“您到底想說什麼?”

“你可知道,天下一統需要齊聚五星,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和紫微,”他說著轉身注視著我,眼中精光攢射,“王妃命主朱雀,是啟戰之星呀。”

我呆愣片刻,摒退左右後,嗤之以鼻:“戰事早已開啟,又和我這麼個深閨婦人有什麼關係?老先生雖是小兒的救命恩人,但卻不要危言聳聽。”

“戰爭已啟,卻是開啟於你之手。這些,你都忘記了。”老先生苦笑著抬頭望向天空,晝夜交疊的天空下,零落的日暉和朦朧的星光同在,這是一種迷蒙虛幻的華美。

是我開啟的戰爭?我仿佛聽到什麼最荒誕不羈的笑話,然而笑容到了嘴邊卻怎麼也笑不出了,隻因他古拙的臉上那不容置喙的神色令我心神皆凜。

難道說,我失去的那段關於過去的記憶,當真如他所言的玄妙?

老先生說著,眉頭深鎖,手指旋疾地掐算著,無數智慧的火苗在那厚實的掌中流竄著:“天下大亂,紫微才是君王之星,然而,紫微帝星要借助朱雀啟戰,收服白虎、青龍二位將相,平亂玄武滅世之災。距離玄武滅世還有四年,唯有你,朱雀神鳥,才能化解滅世危機,助紫微統一天下。這是上天賦予你的使命,這是星辰落下的啟示,當然,你擁有選擇拒絕的權利。”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依你所言,紫微是誰?玄武滅世又是什麼道理?”

他淡然而笑,搖頭道:“如果你願意接受自己的使命,我便會告訴你一切。如果你選擇拒絕,我寧願你對此一無所知。”

我腦子裏亂極了,努力說服自己眼前這個人隻是個江湖術士,他的所作所為也隻是某個不為人知的齷齪陰謀。但他的眸子明亮似星,蘊含著令人俯仰皆歎的睿智之光;他的神情又蕭然若雪,比海洋還深廣的悲憫情懷飄漫而出。

眼前的一切令我遲疑,我凝視著他,半晌道:“本宮憑什麼相信你是言之鑿鑿,而非信口雌黃?你至少要告訴我,誰是紫微帝星。”

他回視於我,笑容裏透著神秘:“我隻能說,誅元者璋。”

誅元者璋,誅元者璋,朱元璋……

這不就是說,誅滅元朝統一天下的那個人正是朱元璋!

我啞然失笑:“老先生這話未免言之過早,家夫囊括半壁江山、攻勢如竹,那人卻不過是宋室的馬前一卒,我自認為家夫的烏衣劍並不比那塊璋差去許多。”

“一時成敗不能決定千古之業,”聽我說到‘宋室’,他眉心微跳,捋須道,“漢王可算是在世梟雄,卻剛愎自用、冷詭多疑,頻頻在天完內部製造動亂,軍心盡失;如今又聽信讒言,自斷臂膀,實在愚不可及!”

我聽得心驚,急道:“自斷臂膀,誰說家夫有做過這樣的事呢?”

他側臉望向別處,目射精光,語氣更是意味深長:“鳥盡弓藏,廉頗老矣,自古都是將相的塊壘啊!”

正當此時,鶯兒從遠處疾步走來,雪青色的裙帶在夕陽的餘暉下飛揚,迷亂了我的眼眸。

我蹙眉思忖,今日午後,我命鶯兒去趙府探望寧凝,瞧她麵色焦急,難道趙府發生什麼事情了?

鶯兒好奇地打量了眼老先生,見我示意‘無妨’,便垂首道:“回王妃,趙夫人的病似是不大好。奴婢奉王妃之命,入室探望,夫人卻一直推脫不見。奴婢覺得奇怪,便說王妃甚為關切,一定要奴婢親眼瞧瞧。她們拗不過我,就說夫人麵上得了病斑,隻讓奴婢隔著簾子和夫人說說話,夫人的聲音沙啞喑澀,說話也斷斷續續的,看來是病的不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