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準確認識農業投資風險
專題
作者：吳文軍
近年來中國農業正在經曆深刻的變化。一方麵，工業化、城鎮化的推進使得農村勞動力逐漸減少，人地矛盾得到緩解，同時，國內外的資本大舉進入農業，新技術和新組織模式逐漸應用到農業生產，這些因素使得農業生產的供給麵呈現規模化、資本化的特征；另一方麵，從需求麵來看，消費升級導致的農產品需求多樣化、高端化已成為大勢，農業的巨大市場空間和穩定成長使其成為相當引人注目的行業。在以上背景下，對農業風險的傳統理解已經不合時宜，需要對其重新加以認識。隻有客觀、全麵、完整地評估農業風險，投資機構和資本才能更加放心地支持農業，推動農業的進一步深刻轉型和提升。
傳統投資理念認為，農業投資風險大、周期長、回報低。在農業尤其是農業生產階段的投資方麵，資本往往是避而遠之，由此造成農業轉型欠缺資本支持，舉步維艱。誠然，由於行業的特殊性，農業確實麵臨著較大的價格風險、自然風險、疫病風險等，但以筆者的思考，農業的風險並不比其他行業大，資本可以在管理風險中獲得回報，而不是望而卻步。接下來，筆者結合自身農業產業投資的實踐和探索來談談對農業風險問題的思考。
一、辨析幾個對農業風險的模糊認識
模糊認識一：農業投資周期長
傳統理念認為，農業的投資周期很長，使得資本回收慢，不確定性增加。事實上，相比不少行業，農業的投資周期並不顯著地長，某些細分行業收益周期甚至非常短，比如蔬菜的投資收益周期基本是1個季度，糧食基本是1～2個季度，養雞是45天，養豬是175天，這是很多行業的投資所不能及的。農業投資基本沒有資本性支出，或者說資本性支出很少，所以農業的投資周期基本上就等同於動植物的生長周期。
人們通常說養牛的周期很長，牛長到14個月性成熟後才能配種，母牛十月懷胎生下牛犢後才能產奶。也就是說，養奶牛至少需要等24個月才能產生收益，如果是養肉牛，則還要再養一年半才能上市。這個周期確實夠長，但大家不妨來看看這個例子：現代牧業2005年成立，2010年底在香港上市，上市首日的市值約為港幣120億元。公司從成立到上市僅用了短短5年時間，這幾乎成為所有行業中企業發展周期最短的紀錄。這其中當然離不開很多成功的主客觀因素，但我們要說的是，金融行業從業者不能把投資周期等同於動植物生長周期，也不能把這種生長周期等同於企業的運營周期。
投資農業最核心的要素是要設計好商業模式。比如養牛，犢牛從出生到出欄要3年時間，那麼可以選擇分段養殖，每一段可能隻需要1年時間，這就並不算長。如果資本性開支比較大，那可以去尋找資本性開支比較小的發展模式，比如“公司+農戶”。我們投資的一家肉雞養殖企業，年出欄約2億隻雞。該企業建設了自己的種雞場、飼料廠，但沒有建設肉雞養殖場，而是向合作農戶提供雞苗、飼料、防疫和技術服務，並收取一定的保證金。這樣，公司避免了因支出大額資本而導致回收期長的問題，也保持了非常好的現金流。
模糊認識二：農業經營的利潤率低
純粹的農業（包括養殖和種植）的利潤率並不低，某些環節的收益率甚至相當高。據我們了解，南方某省的農戶養牛，每賣一頭牛可獲利6000元，按售價1.2萬元計算，利潤率是50%；又比如農地種植，種植玉米或水稻的普通農民，每畝純收入五六百元甚至上千元都是很正常的事。近幾年，上市公司輝山乳業、原生態牧業、現代牧業的淨利潤率分別一直都在35%、25%、15%以上；再以價格波動極大的畜禽養殖企業為例，盡管上市公司雛鷹農牧今年上半年出現虧損，但其前幾年的毛利率一直在25%以上，淨利率基本在10%左右，有時甚至在20%以上。這樣的利潤率，不要說工業，即便在房地產、金融行業中也是非常驚人的。
但為什麼通常認為農業的利潤低呢？主要原因還是傳統的農業格局太分散：一是土地高度分散，一個農戶通常隻有兩三畝地，即便每畝掙1000元，總收入也就兩三千元，這可能還不如出去打工一個月的收入高；二是農民手裏的利潤沒有計算自己的人工和土地成本，而一般農業龍頭企業要考慮這兩項成本和其他投入，利潤率可能就會非常低。
但實際上，這樣的思路與判斷是不成立的。因為農業龍頭企業不能還是按照普通農民的方式進行種植和養殖，更多地是要掙技術和管理的錢，要通過整合資源與要素來提升生產效益。而且，沿用傳統農戶生產方式的農業企業也難以起到帶頭作用，算不上是龍頭企業。以奶牛養殖為例，管理精良的大型牧場可以通過科學化飼養提升牛奶的產量，還能以更優質的原料奶品質來獲取更高的售價，因此能夠獲得較好的利潤率；再以農作物種植為例，規模化種植需要將土地連片聚攏起來，僅去除田壟一項就可能增加10%～20%的土地麵積和產量。耕種麵積擴大後可以實現機械化作業，以此又能提升產量並降低人工成本，因此增加的收益約為10%。如此等等，通過聚集資源與要素，農業龍頭企業能夠獲得較普通農戶更多的超額收益，參與這種生產的金融資本也可以分享到這樣的超額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