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滿是靜謐。
阿蘭站在其中,不敢往前,也不敢後退,生怕走了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那是絕境的無助。
那是什麼地方,還沒有人,有沒有出口,那些她都那麼迫切的想知道。仿佛有什麼在嗤笑,仔細一聽,那便是血液的聲音,是自己體內的血液,在嗤笑自己的無能和怯懦。
突然,眼前出現一條小小的白光,耳邊好像還有阿念稚嫩而糯糯的笑聲,她好像在說:“姨姨,過來啊,阿念在前麵呢。”
“阿念…”阿蘭幽幽開口,警惕的看著四周。
她慢慢抬腳,小心的踏出第一步,直到步子完全能踩實,才又踏出了第二步。
“夫人,你快過來,看阿念多調皮,正在撕你的畫像呢。”那是沐纖雲的聲音,如最初一般溫柔深情。
她放開步子,毫無顧慮的往光亮處跑。跑了好久好久,直到光亮越來越多,周圍的景物越來越清晰,腳下的路越來越踏實。最後她衝破了那一層刺眼的亮光,一躍而出。
她看到了。
阿念果然撕她的畫像。
沐纖雲在一旁微怒的看著她,在說什麼,但眼底還是極盡的溫柔。
白晨一臉無謂的坐在一邊,好像在發呆,在見她出來,坐直了身體說:“你可算來了,莫要忘記,你這張臉是我的,別給我弄花了。”
她推納他兩下,並調笑他,“知道了,還欠你的。”
阿念拿著那張明明已經撕了卻突然完好無損的畫過來,好奇的問,“姨姨,爹爹說那個是我娘親,你說她好不好看?”
當然好看了。阿蘭才要說話,突然覺得腳下一輕,原本踏著的土地沒預警的塌了。下降的速度很快,快到她還來不及說話,眼裏隻剩下他們驚恐的眼神,和伸出來欲拉她的手。
“不!”阿蘭大喊一聲,睜開眼睛。
她下意識的望望四周,才發現自己此刻正身處一個農戶家。
這個農戶家並不大,小小的一間房子,一個灶台一張榻,看上去也很是清貧,地上散落這許多竹篾子和一些做成了的竹簍子,看上去這家人似乎是以賣竹簍子為生了。
想到自己剛才做的那個絕望和痛苦的夢,仍然忍不住冷汗直流,惡寒不已。
“姑娘,你醒啦?”
灶台前,一個老婦人隻看了她一眼,便開始往鍋裏下青菜,一下一下的攪拌著,清香四溢。阿蘭突然饑餓非常,眼巴巴的望著婦人的動作,仿佛再過一會兒那將會是一道豐盛的美食。
“咕咕~”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出來。
婦人了然的抬眼,看得阿蘭突突有些臉紅,“姑娘一定餓了,不怕,老婦人我給你做一碗麵條,一會兒就能吃了。”
阿蘭真的是餓壞了,也不推諉,“多謝婆婆。”
不多久,老婦人便做出了一碗香噴噴的麵條,僅僅是麵條和青菜這般簡單,但在阿蘭眼裏卻滿是感激。
她努力走到灶台邊坐下。
“姑娘你快吃了,你這睡了三天,得該餓壞了。”老婦人邊說,邊慢騰騰的走到一邊的地上,緩慢而熟練的擺弄著地上那些竹簍子。
“謝謝。”阿蘭大口大口的吃著,想到自己這一睡便是三天,心底既不安又無奈。憋眼看著老婦人突的一縮手,而那長滿皺紋的手上也生生銳利的竹篾子劃出了血。
阿蘭稍稍一頓,話還沒出口,便見老婦人很是淡然的用自己身上老舊的麻布衣裳輕輕一擦,再一擦,便不再管它,繼續編起竹簍子來。可那血沒止住,竹簍子上也隱隱沾上了血,看起來是那麼肅然卻詭異。
因為身體還未好全,阿蘭便在婆婆家住了下來。
婆婆也許是太久沒人陪伴,雖然話也不多,但卻一次一次的說, “家裏有人,總歸是熱鬧的。”這讓她總是鼻頭一酸,想起自己的常年住在廟裏的父親,和自己榮華富貴、風花雪月的母親,心底滿是愴然,再想到自己那個從未真正照顧過的女兒,竟總是無言以對。
婆婆說,原本她也有個孩子,因為是老來得子,家裏頭都寶貝得緊。
可是家裏窮,他爹又生了重病,實在接濟不下了,孩子心疼老母和老父,便和村子裏一個男孩出去一起出外去掙錢。
剛開始確實是能掙到錢的,一點一點的,每個月都會往家裏頭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幾年前突然斷了,便再也沒有消息,別說是他,連一同出去那個男孩也沒了消息,這便是急煞了他們。
後來,一同出去的那個男孩子回來了,卻是他家裏人帶回來的一塊木牌。聽說,她的兒子也不在了。
老頭子一聽便承受不住,要好不好的身體終於崩潰了,一發不可收拾,沒多久也去了,這便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家裏麵隻剩她一個老人,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