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星曾以為,生死輪回隻是一場旅程,命途雖坎坷無常,但年華卻又亙古冗長,牽掛終會攜帶那個人踩著歲月而來。
可是,當她看見將自己封閉起來的青歌時,她才發現,塵世間的可求不可得大多都是命數使然,人力太蒼白,終歸還是在運勢麵前化作了泥濘。
她這一生或悲或喜,或離或合,竟從未真正得到過!
時至今日,她已分辨不清是因不甘心,還是因她真的卑微到了塵土裏,有些事壓在心尖,她怎麼也放不下。
是開始前的結束也好,是心竅困於寒冰煉獄也罷,亦或無論那般結果,她都需要一個將自己繼續騙下去的理由。
懷著這樣的心思一路緩行,待漓星到達東海琴州時,已然時至暮夜。
她凝神瞧了瞧燈火通明的浮島,黛眉微微一蹙,終是駕著祥雲直接落在了太合宮外的廣場上。
這十餘年來,還無人敢大搖大擺地駕著祥雲落在琴州,是以漓星突然出現的時候,廣場之上的宿衛神將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暗黑天幕下的燈火有些昏暗,來人又裹在一團神光之中,完全瞧不見是何容貌。但能如此闖入,一眾神將立時將來人當成了敵人,兵戈之聲驟然響起,手中長戟泛著冰冷的色澤直指來人。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東海琴州之地!”
“到底是他點化出來的生靈,這不問青紅皂白便出手的手段,還當真是隨了他。”
嘲諷的聲音響起,一眾神將心底還在訝異三界之中究竟誰敢數落道君,可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手中長戟已經脫手飛至半空。在他們震驚的眼神中,被銀色的神力揉成了一團,隻片刻時間便化作了碎末。
見此情景,眾神將不自覺地退了兩步,心底驚駭莫名。
他們雖然化形不過十餘載,可有道君相助,在場諸位神將都是清一色的君級高手,這人究竟是誰,竟能讓他們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力?
漓星掃了掃神情震驚的一眾神將,嗤笑道,“讓一眾妖君守在這裏,我倒沒看出來,他竟還這般看重臉麵。”
不懷好意的聲音傳出來,神光散去,眾位神將看著一襲華服的女子,又小心瞅了瞅來人的麵容,本已震驚莫名的心緒陡然一僵。
能如此大搖大擺而來,又能對道君嗤之以鼻,三界之中能這般做的,也就玉盤山的那位了。
隻是沒想到,十餘年前在琴州回歸本源的漓星上君,蘇醒過來之後竟是這般芳華絕世,威儀高雅。
幾乎瞬息之間,原本神色僵硬的一眾神將,立時半膝跪地,眼底有著連他們自己也未曾發覺的尊崇懷念。
“不知尊上駕臨,我等罪該萬死!”
這請罪的話有些怪,然那尊稱卻更為古怪。
下界妖獸雖不甚講禮說位,但這些神將皆是琴州生靈而來,到底還是把漓星尊成了他們的主人。
更何況,他們還在漓星的神力中感應到了與道君一樣的神息。
漓星聽見這話便蹙起了眉眼,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身素色輕紗的女子已經疾步走了過來。
“雲棉見過尊上。”
“是你!”漓星看著行禮的女子,目光微微凝住。
“尊上還記得雲棉?”女子抬眼看著漓星,亮晶晶的大眼閃了又閃。
漓星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歎然。當年她初到琴州還曾抱過這隻靈智已開的小兔子,而十餘年前,她自洪崖境回來,在琴州見到第一個生靈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