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停了手中繡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眼底滿是疼愛,“孩子他爹去打戰了,聽說大王要攻打天朝了,也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受苦了!”說到這裏,女子微微一頓,轉頭又看向莫澤,“對了,我看公子不像是大汕國人,如何在此受了傷?”
莫澤一愣,臉上表情微微一變,眼神閃爍著,片刻恢複如常,伸手摸了摸腰間,隨身帶著的那匕首還在,已經悄悄將手按在了匕首上,麵上一絲笑意,“我本家是做絲綢生意的,因誤信小人之言,來這大汕國找些門路,結果半道上就被洗劫一空。我也是僥幸,才保住了這條命!”
說話間,目光盯著那女子,心中暗暗思量,瞞不過那就滅口。手心一陣發冷,婦孺他並不想殺,可事關朝廷,也是不得已。
緩緩將匕首抽出了半分,就看那女子拉過男孩,纖細的一雙玉指略帶滄桑,將衣服抖了兩下,一邊替孩子披上,一邊惋惜道:“公子出門在外,應多加注意才是!馬上要打戰了,大汕國哪裏還有什麼生意可做!百姓疾苦難言,男丁入了軍營生死未卜,女子在家更是艱辛,何況我們大汕國幾乎四季寒冷,誰穿絲綢呢!公子這是上當了!”
莫澤恍惚了下,點點頭,悶哼答了聲:“恩!是上當了!”摸著匕首的那隻手,也慢慢鬆了力道,額上一層虛汗。
女子將衣服套在男孩身上,頗為滿意的拍了拍上麵的灰塵,衣服雖破舊的很,可縫補的手藝很好,那些補丁看起來也格外順眼。拉著男孩的手,心疼的捂著,茅屋之中,連個炭爐都沒有,孩子的手已經凍出了好幾個紅色凍瘡。
“我們這裏也沒有什麼可招待公子的,公子別嫌棄!養好了傷,便趕緊走吧!馬上就要與天朝開戰了,隻怕到時候公子想回家也回不了了!”女子神情依舊,絲毫沒有任何虛假。
莫澤這才徹底放鬆下來,“如此勞煩夫人了!”
這樣的日子相處了約莫月餘,莫澤身上的傷也好了個大概,除了背部那一刀因砍的太深,現在偶爾傷口還會發癢,行動倒是自如的很。
天色陰沉,應該又要下雪了。一下雪,這山窪就要被雪封了路,沒法出去買食物,口糧也不多了,白蓮拿著最後的一吊錢,決定下山去看看,腿腳快的話能趕在大雪落下前就回來。
經過這些日子,莫澤知道女人叫白蓮,丈夫被征去當了兵,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來過了,馬上要與天朝打戰便托人帶了口信,等到戰打完了,就能回來了!還留了些節省下來的軍餉給母子二人用度。
白蓮日夜期盼等郎歸,可惜日日失望!但她卻從沒有放棄,她總會和男孩說,“你的爹爹是個勇士,他會保護我們母子的!”
男孩對爹爹的印象不深,但總聽母親這樣說,自覺爹爹該是個大英雄,是大汕國的勇士。每每與莫澤說起,都是一臉的驕傲。
這天莫澤站在屋前,等了很久不見白蓮的身影,小家夥也開始擔心起來,拉著莫澤的手不時問道:“莫叔叔,我娘什麼時候回來?”
莫澤安慰道:“很快了,你先回去等著,我去看看!晚上我要是沒回來,就拿著這個,不要害怕!最晚明天叔叔一定帶你娘回來!”說著就解下了腰間的匕首遞給了男孩防身。目送男孩回了屋,這才開始往山下走。
大雪說下就下,風呼呼的吹,擦著皮膚又冷又痛,山路很快就被大雪淹沒,莫澤深一腳淺一腳的趟著厚厚的積雪一路往山下走,天黑的很快,轉眼就暗,莫澤心中焦慮,忍不住喊著:“白蓮!白蓮!”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出現。
莫澤有些心慌不安,這大雪天,就算是腳程再慢,一整天也該從山下回來了,這會兒還不見人,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莫澤越想越覺得可能,心中不免著急起來,隻是自己都未曾想到,自己會這樣擔心。
平日都是白蓮照顧他,原本並不寬裕的生活也因為他更加窘迫,可白蓮從不奢求回報,竭盡所能照顧他,大汕國冬季嚴寒,為了他的傷,白蓮總是天不亮就往山上找草藥,每天如此,從無間斷。
這些莫澤都看見眼中,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人生若能娶妻如此,夫複何求呢!可惜,白蓮早已是他人之妻,莫澤為此也總會無奈一笑。
走到一處山腰背風處,雪地下麵有些蔬菜之類,許是雪太大,幾乎都已經覆蓋住了,要不是那一抹鮮綠,莫澤也難以發現,急忙蹲下身子,赤手在雪地裏扒了一會兒,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聲音從背後飄了過來:“莫澤!”
莫澤身子一頓,剛剛那心都快吊在嗓子眼了,緩了口氣,這才回頭,關切問道:“你沒事吧!怎麼去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