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深的視線從徐安成身上移開了,然後又落在了榮太傅的身上,榮太傅隻感覺自己的背後都已經徹徹底底的濕透了,心中暗自祈禱著明深千萬不要相信徐安成的話,就算是相信了,念在這麼多年君臣情分之上,也萬萬不要重罰他。
“太傅年事已高,還是回去頤養天年吧。”明深的聲音十分的冷淡,“朝堂之上的事情,便無需太傅思慮了。”
這就是一錘定音了,也就是說,榮太傅已經丟了這頂官帽,榮太傅的臉頓時顯現一片蒼白之色,不可置信的看向明深,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最後居然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徐安成聽到明深的話,神色不變,看不出任何的欣喜之意,然後十分冷硬的道:“陛下,微臣還有一事。”
明深沒有開口,他已經大概意識到了徐安成要說的是什麼。
“徐安遠心存謀逆之心,罪無可恕,但是微臣的父親年事已高,請陛下念在家父也是功臣,又是先帝親自晉封的份上,讓微臣帶父親回去。”徐安成道。
明深的眉梢微微的一挑,然後道:“自然可以。”
群臣頓時麵麵相覷。
這算什麼事?
徐家犯的是什麼罪?謀逆之罪啊,九族當誅,千刀萬剮死不足惜的那一種,可是除了徐安遠一人死了,徐經武和徐安成卻是安然無恙,甚至榮太傅居然還因此丟了官?
難道陛下當真對徐家寬容至此嗎?
隻不過無論朝臣們再怎麼議論,這件事情也就算到此為止了。
……
永安殿裏。
大雪紛紛揚揚而落,觸目所及,盡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顧舊年身上是一件月白色的衣衫,就這麼站在雪裏,仿佛是和雪景融為一體了,若不仔細看去,根本就看不到顧舊年站在這裏。
隻不過,明深剛一邁步進入永安殿,就看見了顧舊年。
顧舊年站在大雪之中,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卻也一動不動,怔然望著眼前的景色出神,明深上前從身後將顧舊年擁在懷裏,就有些心疼的道:“你這麼站在這裏?冷嗎?”
“雪……會覺得冷嗎?”顧舊年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輕聲的問了這麼一句,尾音也給人一種隨時會飄散在空中的錯覺。
明深就是一怔。
顧舊年向來不似一般少女的春愁秋思,清華冷冽,甚至說是殺伐果斷也可以,何時會說出這麼愁懷傷感的言語了?
“舊年……”他喚了她一聲,她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依舊看著眼前的大雪紛揚,明深伸手握住了顧舊年的手,隻覺得一片冰涼,於是又將顧舊年摟的更緊了一些。
大約是覺得外麵還是太冷了,於是明深便直接將顧舊年抱起,然後走入了永安殿裏。
永安殿裏還燒著暖爐,炭火在暖爐裏燃燒,十分的溫暖,隻不過明深沒有在暖爐附近停留,生怕顧舊年會問出“炭會覺得燙嗎”這樣的話,於是抱著顧舊年就走到了床榻邊沿,這才將顧舊年放下。
顧舊年稍稍的揚了揚秀長入鬢的眉,看著明深,腦海裏卻是不由得回蕩起了當初皇後的話,於是心底就是十分的不安。
明深卻沒有給顧舊年在說話的機會了……
窗外是冷冽的朔風,房間之中卻是溫柔繾綣。
……
含香宮裏。
琴妃的手裏握著一個暖爐,手邊是些白色的粉末,然後琴妃將這個白色的粉末平均的分開,倒在幾個不同的油紙上,再把油紙給包好。
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琴妃的臉色就來回的變化了好多次。
如果這一步真的做出去的話,那麼等待她的結局就隻有一個了,但是如果僥幸可以成功……
雖然琴妃也知道這樣的可能性是多麼的渺茫。
隻要成功了,那從此之後,就是屬於他和她的清平盛世。
琴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手指蘸上了一點茶水,然後一筆一劃的在桌子上認真的寫著一個字。
景。
就是這個字。
寫罷,似乎又覺得有什麼不對,連忙伸手拭去了這個字。
定了定神,然後喚道:“秋禾。”
秋禾便立刻從外麵走了進來。
琴妃將剛才包好的油紙都遞給秋禾,一字一字的冷聲道:“按我之前說的做,若有差錯,便不要活著回來見我。”
秋禾不敢怠慢,連忙應是,拿著琴妃包好的油紙向外走去。
隻不過秋禾拿著油紙的手也在不斷的顫抖著,這油紙裏包著的東西是有多麼的可怕,她是知道的,而如今,她便要拿著這裏麵的東西……
但是也別無選擇了。
琴妃看著秋禾出去,唇角便浮現了一個十分冷冽的笑意,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她都認了,隻不過終究還是沒有能等到他來。
其實原本無須這樣,她本可以安安靜靜的等到那個人的回來,隻不過這一切似乎是從顧舊年到了皇宮之後就把一切都給打亂了。
接連的幾次事情,都和顧舊年脫不了幹係,而現在,顧舊年更是已經注意到她了,若是她還繼續和那個人有所往來的話,顧舊年一定是會發現的。
顧舊年已經看出端倪了。
所以,那就在她的手裏終結好了,讓線索再一次在她這裏斷掉。
就和上一次皇貴妃的事情一樣。
玉賢妃確實是她要殺的,既然玉賢妃已經對她有了那樣的心思,那琴妃就容不得玉賢妃活下去了,隻是玉賢妃死了就死了,顧舊年卻偏偏從玉賢妃之死中看出來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