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是她手底下的最後一張王牌。
是她與他肉體交合的證據。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能怎樣的親昵?
他和她在他們共同的孩子身上親的化到了一處,親的解都解不開。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共有的秘密隻能如此了:他們的孩子被他倆生命的暗碼所控製,那暗碼是他和她血統的絕密信號,談他們的孩子就好比談他們最私密的身體部位,他們最秘密的那部分生命,那部分誰也摻乎不進來的生命。
如今,他與別的女人也有了共同的秘密,他與別的女人也有了最私密的談資。
米朵跟女兒不再是他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親人。
兩人離婚那天,已是深秋,冷風像小刀子一樣,刮的人臉上生疼。
街道兩旁的樹已經掉光了樹葉,枝杈孤零零的伸向陰霾的天空。
米朵寧願過隆冬也不願意過深秋,冷的要死,可是又沒到穿最厚棉衣的季節。
米朵跟老公商量先告訴女兒爸爸媽媽沒離婚,不過是爸爸出差了而已,等她大一點她自己也就明白了。
兩人辦完手續從民政局出來,正趕上一股陣風,老公習慣性把米朵摟進懷裏,米朵順勢抱住他,把臉埋進他的脖頸,貪婪的呼吸他的氣味。
沒一會兒,風停了,他鬆開手,米朵卻仍然緊緊的抱住他。
他猶豫了一下又伸手抱住她。等米朵鬆開手之後,他感覺到他領口那裏濕了一大片。
米朵心裏空落落的,還有些茫然,曾經覺的那樣親的一個人兒,覺的茫茫人海中,隻有這個人,這個讓自己無所畏懼傾其所有的去愛的一個人兒,卻因著這個叫做離婚證的小本本,變成了什麼都不是了。
想到這,米朵的心緊緊的一疼,等再鬆開的時候,眼淚蓬勃而出。
米朵站在民政局門口,幾乎嚎啕大哭:“以後咱家的水管再爆裂了,我能不能給你打電話啊?”
“可以。”老公哽咽著答應
“暖氣漏水了,你還能不能幫我修啊”?
“能。”
“買米我扛不動能給你打電話嗎?”
“嗯。你打。”
“保險絲燒斷了你還能給我換嗎?”
“都可以,什麼都可以,你別再說了。”老公答應著也跟著流淚起來
“你說話不算話,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說話不算話啊…。”
“對不起!”老公說完這句就把米朵抱住,兩人抱頭痛哭。
給他們辦離婚手續的那個大姐,這時出來把兩人拉進去,看到他兩這樣,紅著眼睛說:“你們感情這樣好,又還有孩子,這又是何苦啊!”
兩人擦幹眼淚,齊聲跟這位好心的大姐道謝。可誰都沒開口再說別的什麼。
兩人出去後,老公說:“一起去吃個飯吧?”
米朵說:“自從有了女兒後,咱們好像沒單獨在一起吃過飯啊?這回倒是如願以償了,卻成了最後的晚餐!”
兩人去了女兒最喜歡的那家西餐廳,這次老公的服務做的極為細致周到,從下車開車門到進餐廳裏幫忙脫外衣拉椅子,一個不落的做全了,米朵恍惚回到戀愛時分,兩人遛馬路他都不讓她走在外麵,怕來來往往的汽車對她不安全。
米朵安然的享受這一切,在心裏麵悄悄歎了口氣。
米朵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因為他,米朵完成了由女孩到女人的蛻變。
也因為他,米朵做了一個漂亮寶貝的母親。
還因為他,第一次讓米朵如此深刻的體會這場淋漓盡致的背叛。
米朵生命中幾乎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因為他。
米朵忍不住用手撫摸他的臉,目光中滿是留戀:“以後我還能這樣摸你嗎”。
他歪起腦袋把米朵的手夾在臉和肩膀中間,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住米朵。
米朵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出無奈與不舍。
可是這有什麼用呢?米朵抽出手,起身穿衣準備離去。
餐廳裏裏一直放著一首歌,這會兒米朵聽清了,聽那飄渺清澈的女音,像是朱哲琴,喃喃細語般在唱: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米朵聽到這歌詞,不由得癡了,是啊,最好不相愛,便可不相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