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我叫卞紅塵,來自鄉下,剛剛來到這個說大不大的、說小不小的城市,並且艱難的在這裏找到了一份還算得體的工作。我沒有上過大學,也沒有受過什麼職業教育,並不是我不爭氣,而是因為我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當然,我不是那種無父無母的孤兒,我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我是在精神病院長大的。

我沒有精神病,我與別人不同的隻有一點,那就是我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那種東西被稱之為鬼。

我不是天生就能看見的,在我初中之前,我都是一個正常的孩子,看見的東西別人也能看見,看不見的東西一般人也看不見,唯一的不同隻是我會在飯館大廳裏看見十米遠的飯館的廚師掉了一根頭發在餛飩裏麵。但這隻是因為我的眼神好。眼神好的人是不會被送進精神病院的。

我從小體弱多病,身體瘦小,2002年,家裏搬到了單位房,這棟樓房很偏僻,三麵環繞農田,一麵正對著村裏空曠的街道。我們的房子位於最東麵,而我的臥室則在我們房子的最東麵,我的床在臥室的最東麵。隔著一堵牆,那便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鄉下人都知道,農田便是農民的根,村裏死了人,都會把他們埋在田地裏,一是落葉歸根,二是人死後在土地中腐爛,變做養料,回饋莊稼。這個世界很奇怪,所有的動物的能量都來源於植物,人也吃植物,豬也吃植物,人也會吃豬肉,而所有動物和人死後,都會回饋植物,就這樣人吃植物,植物也在吃人,不斷的輪回。

在隔著一堵牆的那一望無際的曠野中,在隔著一層神秘麵紗的曆史中,不知有多少人的屍骨埋在了那裏,不知有多少人被植物用那扭曲的根莖攝取了他們的人生。

那時我還小,自然是不懂這些的,我不知道在我的隔壁,一直有人在穿透那堵牆,看著我睡覺,看著我聽收音機,看著我失眠,看著我生病。

在搬家之後,我本就體弱的身體變得更加脆弱,每過兩個星期,便會有一天突然上吐下瀉,發燒頭疼,我家並不迷信,便到處求醫,在一個偏僻的小胡同裏向一個一條腿的瞎眼老中醫求了一包包五顏六色的藥,每次生病,隻要吃上一副,自然藥到病除。

但是對於我這反複發作的毛病,老中醫也是束手無策,於是我的初中生活和這些藥一樣,五顏六色,黑色黃色紅色白色灰色綠色.

在初二的某一天,我的人生遇到了最大的轉折,那本應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天。

那天,我醒的格外的早,就聽著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聲音仿佛很遙遠卻很清晰,我打著哈欠睜開朦朧的雙眼,就看見在我的臥室門正對的餐桌上,站著一個影子,一個長發的女孩影子。我之所以說那是一個影子,是因為我隔著她人就能看見對麵的窗戶。窗外有一隻白色的鳥,靜靜的停在電線上,不叫不動。她也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實體,沒有聲音,甚至連存在都讓我懷疑。我仍舊睡眼朦朧,完全沒意識到那會是在科學之外的東西,也完全沒意識到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轉折。

我並不感到恐懼,隻是好奇的看著,那影子似乎背對著我,一米多高的身體比我還要瘦弱,我的腦袋逐漸清醒,也逐漸意識到那不是影子,那更可能是鬼魂。恐懼開始在心中蔓延,但那影子始終沒有動,沒有露出獠牙,也沒有白眼珠。我並不恐懼那個影子,我隻是恐懼那異乎尋常的安靜,我怕突然聽到烏鴉的一聲尖叫,怕突然聽到貓頭鷹的悲鳴。最後,我的恐懼戰勝了好奇心,一頭鑽進被窩裏麵,意圖以熟悉的狹小和黑暗安慰我發抖的心靈,我一頭砸在枕頭上,床咯吱的響了一聲,除此之外,又回歸安靜,那之後我經曆了一生中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在我鑽進被窩的一瞬,我就失去了意識,正確來講,就在這一番驚嚇之後,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進入了睡眠。